杏樹的散文

來源:文萃谷 1.02W

這次回家,我是專門去看望父親的。走到院門口,我就看到了那棵生機勃勃的杏樹。瞬間,我的心開始痛了,不由想起二十五年前那段天真的往事。

杏樹的散文

那是一個百花盛開的下午,我和姐姐在院子花園邊玩耍時發現了一株杏樹苗。在我的村莊,那是一種隨處可見的果樹,有成百上千棵那樣的樹,密密麻麻地長滿了整個郭家破的山樑。也許,是一時的興起吧,我竟拿了小鏟,認真地在院門外挖了坑,栽進了根部還帶有兩棵杏瓣的小杏樹,看着只有幾片嫩綠小葉的它,我還高興地想着它能給我結甜甜的杏子;於是,又不亦樂乎地一次次澆水,想讓它茁壯成長

童年自有童年的樂趣,三分熱情後的我很快便忘記了我的杏樹。父親倒是個花草皆愛之人,他怕被雞貓狗豬糟蹋掉,便找來荊棘罩住了它。而我,只不過是一時的無心興起而已,怎會再去顧及它的死活呢。無人問津,杏樹,一直就在院外默默倔強地生長着。

當麥收的六月到來時,杏子掛滿了滿滿一個山樑。在樹底望去,就像一個個黃色的乒乓球,令人垂涎三尺。我這才又記起了我的小杏樹,原來它一直就佇立在我出入的門前。下山,我跑去一看,只見瘦瘦的杆上,吊着幾片發黃的小葉。望着它可憐兮兮弱不禁風的樣子,看看滿山碧綠挺拔的老大杏樹,想想甜甜的杏香,我徹底地懊喪失望了。竟攔住父親心傷地問,它會不會死去呢。父親卻説,杏樹是不會輕易能死的,只要根插在暗黃的土地裏,多澆水就能活的;但籽種出的樹,是結不出什麼好果子的。等長大點,嫁接成桃或李就好吃了。儘管父親説的是真話,可我還是噘起小嘴説我的杏樹是能結出好杏的。我又一天天一個勁地澆啊澆水,恨不得結一樹的杏子,甜甜的,香香的。

歲月荏苒中,時間進入了八十年代末期,當鞭炮歡笑地在我的手中炸響時,責任田劃分到户,瑞雪又覆蓋了山裏山外,我們終於告別了那飢腸轆轆的年月。父親一天天地老了,卻步行了一百多裏,從一個叫天水市的地方揹回了一個山村罕見叫做電視的東西。

這時我長大了,發現那棵被我遺棄的杏樹也長得和我一樣的高了;而且還分了叉,默默曲直地努力向上長着。此時,我早已沒有了對它小時候的熱切關愛。我熱衷的只是一道X方程解,一個好看的電視劇而已。那遙遠的夢,在院外的牆角下,悄悄地為我藴藏着,一不小心,就藴藏了十多年。

好多年後的一個夏天,一個回家的鄉親為我捎來了一袋杏子;小小的,黃黃的。放進嘴裏,酸澀得沒有絲毫的.甜味,根本無法跟城裏攤點上的大紅杏相比。我知道,這就是我的小杏樹為我掛的果,因為太小不起眼,而且不好上口,所以老家郭家坡的人俗稱它為"羊糞杏"。恍然間,在車水馬龍城市裏穿梭的我,想起了山那邊的黃土地。那是同一片藍天下,兩種截然不同的生活。父親的牛和地,我和我的杏樹;在別人紙醉金迷的城市中,是多麼地遙遠,又是多麼地寒酸。我習慣了見縫插針,機關算盡的城市生存法則,遺忘了在那塊生我養我貧瘠田地中如牛一樣耕耘的父親,也遺忘了在那古老村莊中滿目蒼涼地一路陪我成長的杏樹。

少年自有年少的快活,我依舊在別人車水馬龍的城市中穿梭着。一個電話,突然就掛斷了我數十年醉生夢死的漂泊,當風塵僕僕的我回到家時,父親早已撒手人寰。我的心卻沒有了任何的滋味,走出院門,看見那顆我久已遺忘的杏樹,正枝繁葉茂地佇立天地間。姐姐告訴我,這幾年,有好幾次,父親都想把它嫁接成桃或李,但又説是我小時候親手種的,能長活結出一點杏子就很不容易了。我慘淡地笑着,為我的父親,也為我被遺忘的杏樹。

坐在門廊上,一次次想那個天真的夢,我淚流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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