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藍咖啡香氣的隨筆散文

來源:文萃谷 2.29W

我們相識了,原因和過程都是不重要的,重要的是現在我們可以在一起。我是個完美主義者,而她並不合我的想象,或許只是特定的環境、特定的心情,將並非特定的我們連在一起。若真是一切早有安排,那麼我和她則應是個錯誤,沒準綁紅線的天使忘了帶眼鏡她挎着一個簡單的包走進來,穿着一條黑色的緊身褲,顯出瘦長的腿,似乎自下至上是沒有變化的,唯一的特點是直。穿黑色的高筒靴,每一步都有讓人顫慄的響聲。黑色的套頭衫裹在黑色的開襟風衣裏面,衣襬隨風飄在身後,像是從電影裏冒出的女特工,高傲、冰冷、但空虛。

冰藍咖啡香氣的隨筆散文

起先她一杯又一杯的喝咖啡。沒有什麼客人,所以我就坐在對面,一杯又一杯給她填滿,不放糖不放奶,然而卻喝得很慢。“或許是有什麼心事吧”我暗自思忖,可她面無可點之處,又或者是被亮麗的彩裝掩蓋着。但唯一能確定的是,她的眼睛是乾涸的。

大約是兩個小時的樣子,我起身去換另一壺咖啡,順便放了一點輕音樂,還打開了她身邊的一盞燈。她的臉上便反射出一些冰冷的色彩。她又把杯子推倒我面前,我邊倒邊説:“少喝一點吧,對身體不好。”她拿回杯子,挑着眼睛看了我一眼,不屑的,她冰藍色的眼影飄出幾縷冷豔的嫵媚。“你怕我不付錢嗎?”我露出僵僵的笑容,低頭擺弄着咖啡壺。我是不該過問或干涉別人的行為的,可她為什麼不抗議我一直坐在她的對面呢?“不過,我確實沒有錢付給你。”她毫不迴避的接觸我的目光,亮粉色的脣彩像是要流下來。“你們這要請人嗎?”我凝視着她長長的細細的手,一定是一雙冰冷的手,一節節硬硬地骨頭。“你願意嗎?這樣淡白的日子會消失掉你的熱情。”她撫弄着自己空空的耳垂,用她一貫的冷冷的眼神盯着我,“你看我有熱情嗎?”她呵呵的樂起來,那種孤寂的聲音瀰漫於整間屋子。“那好,你來了,我就不用給老姐打工了。”她的嘴微微的動了一下,我看不到她有任何興奮或是感激的神情。

直到打烊她都一直坐在那喝咖啡,沒有説話也沒有要來幫我的趨勢。當最後一杯也被消滅掉以後,她拎起包,準備離開。她走到收銀台,雙手搭在上面,她褐色的眼睛依舊是乾涸的,彷彿已經老去。她的脣彩已經掉了,露出比臉更蒼白的脣,而藍色的眼影依舊使她放着冷冷的光,滿身搖曳着愛爾蘭苦咖啡氣。

“我要走了。”“你不幫我打烊嗎?”她盯着我,她似乎從不迴避我的目光,總是直勾勾的看着,沒有感情色彩。極像了一種顏色,一時的我又想不起是什麼顏色。“明天我才開始上班,所以今天我是客。”她懶洋洋的站起身子,甩了一下包,轉身向門口走去,“能告訴我你叫什麼嗎?”她頭也不回的擺了擺手,“放心,明天我會來的。”門“砰”的一下打開了,又“砰”的一下關上了,門上的風鈴一聲一聲清脆空蕩的延續。“我怎麼會相信她呢?”我的頭腦中閃過她的臉,她冷冷的目光,蒼白的毫無血色的脣,對!她的一切都像她的眼影,是冰藍色。

我打電話給老姐,説找到了新的店員,老姐在日本玩的正高興,草草的打發了我。

第二天一早,她果然來了,像第一天走進來時一樣,確切的説,她每一天走進來時都是一樣的。那種冰藍色的幽幽的光讓整間屋子都顯得陰涼,而我一見到她,無論是她身體的那一部分,都感覺自己掉進了深湖中,被水吞噬着,一點一點,有一種下墜的感覺。而心卻是靜謐的,靜的出奇。

她總是伴着皮鞋空蕩的聲音走到手銀台,將包一甩,然後拿出店員的圍裙,抬起胳膊環繞於脖子後季上一個蝴蝶結,然後再移到腰間,重複一次相同的動作。接着去後面煮咖啡,不一會又冒出來,一件一件一塊一塊的擦,擦亮每一個杯子和每一塊地板。她不喜歡開很多燈,清冷的屋子響着她的皮鞋踏在地板上的聲音。我盯着她看時,她從不迴避我的目光,好像可以忽視我的存在。在她的每一個動作裏都隱着一種孤寂,雖然她的臉沒有任何情緒,而她也很少説話,但那一種孤寂像一團雲籠罩在她周圍,即使滿屋都是客,響着優美的音樂,亮着柔和的燈時,仍在她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眼神中貫穿着,從未間斷過。

待到深夜客稀時,她就坐在亮着微光的屋角,一口一口的喝那種愛爾蘭苦咖啡,冒着讓人暈眩的香氣,極苦。

沒過多久就到了新年,那晚沒什麼客人,她又一個人坐在那,一身黑裝淹沒在夜的冷漠裏,只有她的眼影,不時的閃出幾道光。“過年了,你怎麼不回家?”“北方的冬天,太冷了。”她説話時似乎在不停的抖,讓人想打顫。“反正沒什麼客人,我們打烊吧!”我實在受不了這種冒着白煙的寒氣,想趕快逃出去。“廣場上會放煙火,我們一起去看看吧。”我試探着向她提議。她太冷了,該做些温暖的活動。她不動仍舊喝她的咖啡,用手撫弄着她空空的耳垂。屋裏靜,靜得像沒有人。很久,她突然站起來,“好吧,只有傷心的人才會在今天晚上出來喝咖啡,不見也好。”説完一聲又一聲的響起她的皮鞋聲,她拿起包,“我們走吧。”

廣場上的人很多,年輕人總是喜歡這樣去享受,似乎是羅曼蒂克的。她坐在一個台階上,遠離人羣,空中不時炸出一片五顏六色的花,伴着禮炮的響聲,她的臉一閃一閃的,隨着花變着不同的顏色。她仰着頭盯着夜空,一語不發。“你不許願嗎?”她依舊盯着,各式各樣的花從一點散下來,周圍響徹人們的歡呼聲。“在煙花下許願的人都是愚蠢的,那樣的美麗是虛無的,並且太短暫。”我望着她不時被照亮的臉,想看出她到底隱藏着怎樣的故事。她的目光還是一樣的冰冷。

“想知道我為什麼會留在你的店裏嗎?”她忽而轉過頭問我,“為什麼?”“因為喜歡你的外套。”她又呵呵的樂了,並歪身倒在了我的肩上,她的身子一動一動的,笑聲依舊那樣空洞。她細細長長的蒼白的手裸露在風裏,格外的刺眼,我想那一定是一雙冰冷的手,,於是我將它握在手裏,涼徹心肺。她的頭靠在我的肩上,短短的頭髮在我的脖子上滑動。“怎麼你的身上沒有煙草的味道?”她回過頭,仰着臉問我,“我不吸煙。”“是嗎?”她的眼中泛着一種怪怪的笑。我一直以為我會找一個乾乾淨淨、純純的女孩,沒想到拿在手裏的卻是一隻黑玫瑰,冷豔而妖媚。我從小受嚴格的傳統教育,但她對我有一種莫名的吸引力。

但她的生活並沒有為我而改變過什麼,她依舊穿着神祕的黑色,塗冰藍的眼影,亮粉的脣彩,蒼白的臉,灰褐色乾涸的眼睛,還有走路時空蕩的聲音和寂寞的動作。依舊是喝愛爾蘭咖啡,不加糖也不加奶。她從不用我送她回家,她還是冷冰冰的,包括她的脣在我的臉上的温度。

我們時常在咖啡店的那個角落裏坐着,她還是會把頭靠在我的肩上,但很少説話。我在靜的沒有一絲波瀾的湖水裏,它深的不見底,我在下墜,一點一點,周圍是靜謐的。我沉醉在這隻黑玫瑰苦苦的`香氣裏。我們之間是安安靜靜的,我一直想用我的胸懷包裹住她瘦小孤寂的身子,我堅信我有這個能力。老姐卻總勸我別太傻,“她這種女孩子,不是你能把握的。”是嗎?可她靠在我的肩上時,確實是平淡而安靜的。

那夜她又坐在那喝咖啡,我坐在她對面,極像第一次見她時的場面。她的手撫弄着她空空的耳垂,我忽然覺得這個動作孤寂的讓人的心揪的放不開,每一下都那麼刺眼,於是我拉起她的手説:“跟我來。”

我瘋跑着到了最近的首飾店,人家已經關門了,我就大喊着,直到他們的燈又亮了。我興沖沖的指着那對耳環説:“我要這一對。”然後鄭重的送到她的面前,“送給你。”銀色的光照在她跑的微紅的臉上,我看出她的驚喜,她的眼裏竟放着光。第一次,她第一次不那麼冷,彷彿是腿去了那一片冰藍色。我拿出一隻想給她帶上,單就在我的手剛剛觸及到她的耳朵時,她忽然的向後退並慌忙的用手掩住了她的耳朵,剩下的那一隻耳環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我僵在那裏。她楞楞的看着我。我的心震撼了,因為我看到她乾涸的灰褐色的如同死去的眼睛裏竟流出晶瑩的淚,一滴一滴,順着她蒼白的臉頰淌下來,落在地上,似乎濺起一地水花。

良久,我拉起她蒼白的,一節節硬硬骨頭的手説:“我們走吧。”

那天她第一次要求去了酒吧,喝了好多好多,哭了好久好久。

她醉了,我送她回去,找鑰匙時打開她的錢包,兩張如花燦爛的臉映入我的眼簾,我發現,他穿着和我一樣的外套。

打開門,當燈亮起的那一刻,我看到了滿屋滿屋的畫像,畫的是她,我猜落款的那個人是他吧。畫中的她是美麗的,洋溢着幸福的美麗,完全沒有冰藍色的氣息。

我把她放到牀上,屋裏靜極了,像是她的頭靠在我的肩上的感覺,然而看着她臉傷殘留的淚,和滿屋她的笑臉,我又掉進了那一個深湖中,而這一次的靜謐開始令我窒息。看着她牀頭的那張畫像下被描的鮮紅的日期,我終於明白,她始終堅持用的那個密碼是怎樣來的。我忽而明白了一切。原來咖啡再苦,終是隻有酒才能讓人醉。

第二天她沒有來,第三天依然。

我開始像她一樣,坐在角落裏,一杯杯的喝那種愛爾蘭苦咖啡。老姐説我開始有一點像她了,身上泛着冷冷的光。而我卻才瞭解,原來這些都是想念一個人的味道。想起第二次去她的屋子,幾乎沒有什麼變化,只有那些畫都不見了,那對銀色的耳環被放在窗台上,折射着讓人睜不開眼的光。“或許那個耳洞是留給他的。”“又或許,她只是帶着這些畫來的,又這樣走了。”

我的眼中忽而有了一些片段,我站在一塊平地上,一塊高高的平地上,望向遠方,口裏輕輕的説:“將一個愛的情節。”身邊有一個小孩,興奮的跳着,拉着我的衣服説:“講啊,講啊。”我的目光一動不動的盯向遠方,那有一片綠色的麥田,隨着風輕擺着,雲幽幽的繞,一女孩站在中央,白色的衣裙襬動,她的臉上有燦爛幸福的笑容,長長的柔身順頭髮散於腦後,眼中充滿深情的説:“講一個愛的情節。”我恍然大悟,原來我一直在講一個別人的故事,看着她的口型,講着他的故事。

老姐又請了新的店員,她不穿皮鞋也不土冰藍色的眼影。可這間咖啡店依舊迴旋着她皮鞋空蕩的聲音,纏繞着他冰藍色的冷氣和愛爾蘭苦咖啡的芳香。

這隻嫵媚的黑玫瑰消失在我的生命中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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