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經歷的一次武開江散文

住在黑龍江邊的人都知道，每年大江冰開分“文開”和“武開”兩種，而大多年份均為文開江，很少發生武開江的現象。即便發生武開江，也決非是全江武開，多發生在局部江段。我所經歷過的武開江，都是發生在局部。

第一次遇到武開江是1962年。那時我在八岔河下口下張網。八岔河是黑龍江一條支流，與主江之間有八岔島和青黃魚通島隔開，全長35華里。4月初的一天夜裏，主江冰開，隔着島嶼我們都清晰地聽到了冰排撞擊的轟隆聲！有人跑到江邊一看，我們面對的八岔河，冰面卻紋絲未動。

第二天上午，開始刮開了西北風，風越刮越大，若是開了江，準會颳起滿江開花浪。後來聽位於八岔河上口的4號張網隊的人説，那天的西北風，把主江奔跑的冰排，都吹向了南岸，衝進了八岔河口，河口的冰排你擠我壓，堆起的冰山有幾十米高。時近中午，八岔河的冰層，終於頂不住來自河口冰山的壓力，只聽“轟隆”一聲！八岔河的冰層全面瓦解，冰排以催枯拉朽之勢向下遊衝去。

河開到我們網隊時，已時過中午，先聽到上游傳來鬼哭狼嗥般的冰排撞擊聲。我們跑到江邊向上遊一看，我的天！只見一塊塊巨大的冰排，忽而立起如一面牆，忽而匍然跌下，冰排疊起的一道光怪陸離的冰壩，不時改變着圈形滾動着，以泰山壓頂之勢向下遊奔來！下張網的江段，全選在陡岸，冬季水瘦，江岸像一面牆，離水面有幾米高。冰排過時，江水也突漲，一塊塊大冰排不斷衝擊江岸！有一塊大冰排衝上了“二道坎”，直立起來竟高出江岸幾米高。這塊冰排一直依江岸斜立在那裏，後經20多天才自然融化。

這次八岔河的武開江，把八岔村江邊停放的淌網船，擠壞了兩隻，也給沿河4趟張網帶來了程度不同的災難，其中我們的災難最慘。開江那天，由於巨大的冰排不住地向江岸衝擊，本來就有一條裂縫的陡岸，在連續的撞擊下，轟然塌方，那塊巨大的凍土，正好落在江中下張網的“鐵絛”上，害得我們開江後站在冰冷的`水裏，耗時兩天才從凍土下把“鐵絛”解放出來。

武開江也給我們帶來了一些實惠。從我們的張網點下行半里便是主江，那裏是八岔河的甩彎處，有一片明潔的沙地坡灘，武開江時冰排帶着江水衝向沙灘，水猛落時冰排就留在了沙灘上。我們的小隊長是位很有經驗的老漁工，他説：“咱們正沒菜吃，你們到下邊的沙灘揀開江魚去，這武開江肯定有魚落在那裏。”於是，我們幾個小青年拿着盆，提着桶，奔向了沙灘。果如隊長所料，那沙灘的冰縫間，有不少的小型魚像白漂子、川丁子等等在蹦跳着，我們你揀我拾，不大一會兒就揀了大半桶。這次揀魚最大的收穫是揀到了一條40多斤的大懷頭（六鬚鮎），是韓加習發現的。那條懷頭魚壓在一塊冰排下，外面只露出一塊尾巴梢。由於冰排不透明看不清下面的情景，我們誤認為只是一條鮎魚，面對這麼大的冰塊壓身，手無寸鐵，無可奈何，打算暫且放棄，等明天帶着工具來取。可韓加習執意要摳出來，他跑到林子裏找來幾根棍棒，於是我們撬的撬，挖的挖，終於把魚拖了出來，一看竟是號稱世界淡水兇猛魚類第七號殺手的大懷頭！於是，我們便小魚也不揀了，抬着這條大“傢伙”凱旋而歸。

這次的武開江，江裏身材修長，遊動敏捷的兇猛魚、號稱“金頭大王”的幹條魚，有的也未能倖免於難。那是在武開江的第二天，江裏仍有稀稀拉拉的冰排在流動。我們全隊人都在水中輪番“啃”那塊壓住“鐵絛”的凍土塊，忽然有人發現由上游漂來一條仰着肚皮的大魚。馬上有人拿來“抄羅子”，輕而一舉就逮住了它。一看，是條10多斤重的幹條魚。雖然它還活着，可尾部向上一拃處，被冰排撞斷了脊骨，使尾巴失去了擺動的功能，只好“束手就擒”。

也是在這年武開江的八岔河，收魚的汽船在河裏揀到一條300多斤的大鰉魚，是肚皮被冰排撞出個大窟窿致死的。

由此可見，武開江雖富有觀賞價值，卻帶有嚴重的破壞性，還是希望不來武開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