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的散文

走在路上，見到個小女孩，四五歲左右，留着長長的頭髮。真長，對一個小孩子來説，長過身高的一半，到了腰下。

不嫌麻煩嗎？洗頭的時候。我想。

小女孩跑來跑去，長髮跟着一跳一跳的。髮尾不是平的，像碎髮一樣參差。旁邊前後走着的應該是小女孩的父母，衣着打扮都很普通，男人黃黃的臉皮跟街上走着討生活的人的表情沒什麼差別，沒有表情，母親有點嚴肅，推着嬰兒車，車裏還有一個看起來一歲多的嬰兒。

小女孩從我右邊繞過，追到父親那裏，拉起他的手。長長直直細細的頭髮在屁股後面晃動。天將黑而明，路燈稀稀拉拉的發出稀疏暗淡的光，交通繁忙的街道上揚起陣陣煙塵，空氣中浮着層層的顆粒物，於光線明滅中時隱時現，小女孩的發，發出淡淡的光澤，長長的直直的，極柔軟的，讓人忍不住想摸一下。

“你們家小朋友的頭髮好長呀！”我挨近兩步，對小女孩的媽媽説。

“是啊，一直沒捨得剪。從出生到現在都沒剪過。"

我還想説些什麼：小孩子不願意剪嗎？卻被後一句話驚住了。

從出生到現在都沒剪過！立時想到的一句話是“身體髮膚受之父母”。再看向那頭髮，隨着小女孩的步伐，跳着，舞着，那髮尾，似有生命的觸角。

想問：髮尾都沒有剪過嗎？但我的腦子裏馬上給出了答案：髮尾都沒剪過。只剪了劉海。那樣有生命張力的頭髮！我心裏升起一種説不出來的感覺。

小女孩又跑回媽媽這邊，從我身邊經過，一轉頭，頭髮甩起，劃出一道美麗的弧線。我的.手不自覺的伸出，想要觸摸那頭髮，到了一半停住，收回，有種“只可遠觀不可褻玩”的感覺。

這樣的頭髮，即使是最專業的理髮師也不忍下手剪吧？

快到地鐵口了，小孩一家跟我顯然不是一個方向。我們的距離拉開了，我真想跟他們走下去，再看看那些動人的頭髮。

這真是無與倫比的美麗，如果非要我用一個形容詞來形容的話。任何人工造出來的美都不能與之相比，無關小女孩樣子的美醜，這從孃胎出來就一直伴隨她成長的頭髮，是有生命力的，令人感動的。柔軟，可愛，珍貴，意義非凡。

拿剪刀剪的動作是多麼簡單，可是要完成又是多麼困難，一刀下去就不是原來的樣子了。要留這麼長，家長肯定付出了很大的努力，這番心機就值得佩服（粵語裏心機有耐心，認真，專注的意思）。這一定是很認真生活的人吧。

這樣有生命質感的頭髮，也是詩意生活的一部分吧，由平凡的人自己親手創造和維護。

這樣的美麗，就像春天裏微風拂動的綠葉，陽光下歡快流動的小溪，平靜湖面上花瓣落下惹起的漣漪，美好的，賞心悦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