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行記，秦嶺昭化散文

神奇而美麗的大西南，神往已久；數千年上演在蜀道上的一幕幕傳奇，勾魂攝魄。有機會走一走蜀道，到川滇看一看，得酬多年的“相思債”，樂何如之！

《秦嶺》

過了西安，西南行，就是鼎鼎大名的蜀道了。哦，這就是秦嶺，它處在中國南北方的地理分界線上。早春天氣，峻嶺連綿，寂靜無語。看到秦嶺，不由的聯想起了同緯度的大別山和淮河。山南山北，不僅氣候迥異，而且風土人情也劃然有別，大別山“大別”之名起的太妙了，古人真聰明！“橘生淮南則為橘，生於淮北則為枳”，大自然真神奇！過了秦嶺，也一定是一派南方風光了。

翻過了一山又一山，穿過了一洞又一洞，我的思緒也在時空中穿越。“雲橫秦嶺家何在，雪擁藍關馬不前”，這是韓文公因“忠犯人主之怒”而被貶謫途中的秦嶺雪；“終南陰嶺秀，積雪浮雲端”，這是祖詠眺望的終南雪。時值早春，眼前嶺上殘雪映日，山黛林秀，與祖詠詩中所寫之景，最為相像——只不過他是遠眺，我卻是在畫中。秦嶺之終南山，因風景奇秀，故而自古就是隱士們修真養性的地方。他們修道所體悟的妙景與自得，只有他們明白，外人不知，後人也不知。這其中的緣由，正如陶彭澤所説：“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我們從王摩詰隱居輞川別業時所作的詩文中，或許能體悟到其中的一些消息：“獨坐幽篁裏，彈琴復長嘯。深林人不知，明月來相照。”“人閒桂花落，夜靜春山空。月出驚山鳥，時鳴春澗中。”當然了，在終南山的隱士中，古來也不乏沽名釣譽之徒，他們只是把隱居當做升官發財的“終南捷徑”罷了。近幾年終南隱居之風頗盛，據説在終南山隱居的人有數千名。現代隱士們因何而隱居、他們的隱居生活和體悟，作為外人不可妄自猜評，但願他們的內心真的能夠別開新境。

料峭春風吹來，打了一個寒顫。高速公路服務區停車場旁邊，三國蜀漢英雄的塑像一字排開，文臣武將，氣勢磅礴。他們的名字是那樣熟悉，他們的功業閃耀在歷史的天空。這是蜀道，這是蜀道的子午道。其上，曾經金戈鐵馬、刀槍爭鳴。

秦嶺，一座地分南北之山，一座仙風道骨之山，一座英雄之山。

《昭化》

説到昭化古鎮，知道的人似乎不多，但提起葭萌關，大概無人不曉。葭萌關之所以有名，還是《三國演義》中張飛大戰馬超故事的功勞。張飛挑燈戰馬超，雖非歷史的真實，但昭化古鎮卻的確是一座至今保存最為完好的三國名城。

昭化，古稱“葭萌”，嘉陵江與白龍江於城東匯合，扼古蜀道金牛道之咽喉，“彈丸之城，卻有金湯之固”。金牛古道穿城而過，北通關中，西南經劍門關抵達成都。這樣的地理位置，決定了它在歷史上所扮演的重要角色。

“蠶叢及魚鳧，開國何茫然。爾來四萬八千歲，不與秦塞通人煙。西當太白有鳥道，可以橫絕峨眉巔。地崩山摧壯士死，然後天梯石棧相鈎連。”李白在這裏所説的“地崩山摧壯士死，然後天梯石棧相鈎連”，即是指歷史上有名的“石牛糞金，五丁開道”的故事。據説，秦惠王意欲佔領巴蜀，苦於無路可通，後採用大將司馬錯所獻之計，在褒斜谷做了五個巨大的石牛，在石牛的尾巴下放置黃金，對蜀王開明十二世詐稱石牛可以“糞金”。蜀王貪利，為了得到會“糞金”的.石牛，於是派遣五丁力士，劈山填谷，開通道路，故而人稱此道為“金牛道”、“石牛道”。金牛道開通後，司馬錯、張儀即率大軍伐蜀。秦軍經葭萌一戰，大敗蜀軍，蜀王繼而身死國滅。蜀王為利所惑，以致滅國，愚蠢而可笑，但是金牛道卻由此而得以開通。五丁開道，不知是罪還是功？世界上的很多事就是如此弔詭，不可思議。

當然了，葭萌最耀眼的時候還是三國。劉備入川，於葭萌廣結人心，秣兵厲馬；時機成熟，兵發成都，滅劉璋，取西川，建立蜀漢。諸葛亮六出祁山、姜維九次北伐，葭萌都是蜀軍的指揮中心和後勤基地。後來，曹魏大軍攻破葭萌關，兵指成都，後主劉禪出降，蜀漢滅亡。“蜀漢興，葭萌起；蜀漢亡，葭萌止。”葭萌，可謂與蜀漢的興亡相終始。

讀蜀漢的歷史，總有一股蒼涼之感。古葭萌關已經不存，只有其遺址和蜀漢重臣費禕墓、守將關索夫人鮑三娘墓、戰勝壩等遺蹟供人憑弔。在此後的歲月中，唐玄宗、唐僖宗曾從這裏的桔柏古渡渡過，杜甫、陸游也曾在這裏吟詠。

鼓角爭鳴遠，江水日夜流。如今的昭化古鎮，靜靜地立在羣山懷抱的嘉陵江和白龍江畔。此時，北方還是大地冰封，而這裏卻是樹木葱蘢、園田碧綠。斑駁古城牆，滄桑城門樓，無語葭萌亭，明清屋舍，石板幽巷，猶如一幅素靜淡雅、古色古香的山水畫。蜀漢旗幟高挑，鎧甲武士巡街，家家掛紅燈，新年氣氛濃。民風淳樸，川音美好。鱗次櫛比的店鋪，出售地方土特產、工藝品和各色風味小吃。吃在四川，川菜百菜百味。吹着新春的風，彳亍徘徊，閒觀異鄉的景，訪問他鄉的俗，細品三國的韻、明清的色、川味小吃的香，陶然怡然。城隍是本城的保護神，不能不去拜訪他老人家；博物館裏保存有古城過去的歲月，也必須去讀一讀……

昭化——葭萌，由嘉陵江與白龍江所組成的太極圖中陽魚的眼睛，在川北閃耀着玄幻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