嶺華嶺散文
綿延的山嶺,風聲呼嘯而過,幾代人的心聲,穿過高海拔的雲,用沙啞的嗓子喊出內心的蒼涼。
這裏,山嶺沉默,獨對霧靄將散的藍天,捕捉幾隻鷹遠去的翅影,已不再神傷;不再驚羨於青藏高原上棉朵般的白雲,追逐牧羊人的腳步,鋪開遼闊;不再神往於經卷裏抵近神祗的禪語,妙解眾相。
千百年來,黃土地上的一行行搏擊宿命的足,用嚴寒的冰霜為燈,用乾裂的黃土為寺,用風裏來雨裏去撐起生命之碑的`信念為經,苦苦修行。
一條西南公路穿過的柏油路岔口,機會改道,但希望仍在,光禿空曠的嶺,仍把生命中跋涉的號聲傳達。
一曲悲愴的山歌又一次唱起,那邊又一曲走調的秦腔在呼應……
山外面聽不到,山裏的消息,山嶺綿延顫顫的尾音,在山溝迴響。
十年九旱的天,接濟不了養活生命的地,所有的缺憾,只能借血汗補足。就在世代人生活的土地上,扁擔挑出大山的沉重,驢車拉過山路的漫長。
只為一滴雨的豐盈,也為五穀的豐登,龍王廟裏,鐘聲不息;香火案旁,虔誠的靈魂,三拜九叩。
苦在樂裏,樂在苦中。
山嶺譜出一首首生命的讚歌,只想緘口,內心的歌卻不脛而走。
現實的土地
山勢沒有變,故事在這裏低迴婉轉。
華家嶺,這是我的故鄉,層層人工機器雕刻的土地,變了原來的模樣。
新蓋的大瓦房撐起不同的門面,村村通的新設施,讓三馬子羞走,手機小轎車帶進外面的消息,連通了與城市急速相接的觸點。一根線,一個轉動的車輪,就讓鄉村不再安貧樂道,因循守舊,古老的鄉俗在慢慢走丟,古樸的鄉情遺忘在走入城市的岔口。誰執意要走,如今的離去,就是拿回時代賦予的所有。
梯田一層層,在松林的環視裏,守望着家園,留守着一畝三分地,在離去的背影裏,唏噓:難以長圓的月,又將空照燭台。
夢在異鄉,修築他鄉高樓的手,無法拿起父輩難以扛起的犁,讓不眠的夜減少一絲荒蕪,麥子拔節了,可老了的腰身無法挺拔,埋下父親的黃土,不能積下永久濕潤的墒情,缺少雨水的禾苗,在現實彼岸只能喚起悲憫的淚腺。
山嶺上,新建的風力發電機組在鳴響,藉着呼嘯的風。
這是一種風寫過的象徵。
這是華家嶺上用聲音記錄內心的碑,是壓抑不住的歌,快要唱響的音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