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着蘆笙的綵衣詩人的生活隨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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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後的玫瑰,躲在灰黃色的牆角暗暗哭泣。昨夜茜紗飛舞的記憶,恍如隔世。流浪的步伐依舊,宛如華麗的舞姿。

吹着蘆笙的綵衣詩人的生活隨筆

又是一夜過去了,我獨自吹着心愛的蘆笙,站在漆黑的玄武巖上,讓砭骨的寒風撫摸我每一寸鮮紅的肌膚。

傷痛。抑或是一種心碎的東西,那些能聽見自己心裂的夜晚,是怎樣度過的?我蜷縮在迷彩的藍色大氅裏,偷偷默唸你的名字。似乎,你已逝去,我只能吹着蘆笙讓你安然。我明白曾經那些斑斕的語言不過是遙不企及的夢,於是,我又執起當初扔棄的狼毫,拾回最初萌動的夢想。

天國。是你最終的歸宿。流溢着淡藍色的光華,在黑與白的交錯間,吟唱起悽麗的輓歌。一些華麗的詩章,編織成你素白的羽翼,在聖潔的雲中城吹奏着往昔我送給你的白色羽笛。我坐在巉峻的峯崖間,穿着彩色的衣裳,吹響早已有些泛黃的蘆笙。穿越天堂的樂章,纏繞成我們最初尋找夢的薔薇,順着凝霜的空氣,變成雨滴,散落到大地的每個角落,綻放成瑰紅色的希望。

原來,你不曾離開;

夢想,不曾離開;

只是,流浪依舊。

這件華麗的綵衣,是在我埋葬白色玫瑰前為你縫製的。那夜,我呆呆望着你的墳塋,那些走過的日子,一路的漂泊在你的陪同下少了些許孤獨,但你在記憶裏蕩起的漣漪確實會隨着歲月的磨噬而變得安靜祥和。只是,在用泥土覆蓋你身軀的一剎那,嫵媚的'笑,破碎的容顏,在心口又泛起冬日的戀歌。

然而。詩人,始終是孤獨的。寂寞的十字路口,只有一個人的影子在徘徊惆悵。也許,你在離我很遠的地方,縱情於聲色的世界。我們彼此間沒有承諾,因為我是一個詩人,落魄的詩人,風餐露宿的日子,我早已習以為常,我不能同你一起,在雪花飄飛的崑崙山,胡風亂刮的朔方原一起按晨日映染風霜。你當初掘着嘴角,神色黯然地説你迷失在追尋夢的夜晚,於是變成了墮落的天使。

我默默地離開。

從那以後,我獨自在漆黑的夜拿着蘆笙,放在脣邊,撕裂眼角的傷痕,順着臉頰劃開一道悽美的盛宴。吟唱、寫詩,何時能照亮你迷途的眼神,走向光明?

但你最後用這樣的方式離開了這個另人不怎麼愉悦的世界。而我,在黑夜裏的繼續吟唱是否在你的殤亡後變得蒼白無力和無濟於事?

依舊如故吧。

落魄還是落魄,蘆笙還是蘆笙,我的聲明不曾在你的殤亡之後變得零碎不堪,也許,你只是一曲放在心口的歌謠,在觸境後才會生情,才會流淚。我依然穿着彩裳,依然寫詩,只是我不再觸碰你送我的半卷帛畫,怕再看到自己熟悉的容顏......

詩章。是我現在唯一能感覺的東西,我不再像以前守着熟悉的書卷,開始尋找屬於我自己的格調,那哀豔的句子,華麗的文字,在一張粗糙的宣紙裏,折成半打靠在殘破的衣袋裏。你温濕的嘴,曾告訴我這是太豔麗的東西,夢,不是用這些堆砌起來的。於是,在看過你轉身飛揚碎紙屑後,我又重新匍匐在地,告慰上蒼神明。在離開你的那段日子裏,我重温過古樓蘭的夢,大漠狂沙的豪情,秦淮兩岸的閣樓水榭,飛閣流丹的温柔。當我踏遍大江南北,當我懷揣着夢的喜悦回來見你時,你已經安靜地躺在冰棺裏。

我良久默立,俯身到你耳邊,告訴你。

詩人的夢,不是妖豔的辭藻拼湊出來的幸福,而是一種苦澀的能夠觸動別人眼瞳,實實在在的東西。

我起身。放下白色玫瑰。

放下你對我多年的期望。

蘆笙。是與我一生邂逅的知己。

雪末夜,我懷揣着狼毫,披着黑色的風衣,在蒿草叢生的白色荒原,看到這隻蘆笙。在雪絮中顯得那樣安詳,以致讓我忘記手中陪伴多年的狼毫,在銀白色的雪風中,欣喜若狂地忘了征途。在每一個美麗的夜裏,玩弄着這只不是太高雅的蘆笙。

你踏着優雅的步子,頂着這輪月色,輕輕坐到我身邊。

你説,雪很美,曲子也很美。

我笑了笑,望了望你閃着光芒的雙瞳。就這樣安靜地度過了一夜。

後來,我仿着蘆笙為你做了一隻白色羽笛,你嫵媚地笑着對我説很喜歡它的顏色,像我的夢一般純。

散落在記憶裏的碎片,在水的深處又一次拼湊成當初耀眼的圖案。對啊,當年捧過多少年的書卷,寫過多少年美麗的句子,就這麼扔棄了嗎?我的夢,不是一個樂師,而是一個詩人。

我急着轉頭尋找遺棄許久的狼毫,卻發現曾走過的足跡早已湮沒在白雪堆裏。

這麼多年後,我又一次尋回狼毫,握在枯槁的手中又是怎樣的感覺?是依舊年少輕狂時的熱血澎湃嗎?不,歲月的刃口總是逼得我應措不及,我只得在刀尖的罅隙間垂死掙扎,壯志豪言並不是能在殘酷架間永生,只得支離破碎地哀悼。於是,成熟了,即使在你逝去的往後日子裏,我也會抱着殘破的夢在泥濘石路上穿行,因為我知道,光芒,是你留給我的最後遺願。

漂泊。是我從小嚮往的生活。

還是小孩時,我讀着先輩們一生流浪的步伐,萬里河山,僾如長空。於是,我在十八歲那年帶上祈望,隻身一人,上路了。

沿着古老的路途,我輾轉了萬千地方,一次次地流浪。帶着飢苦,帶着潦倒貧困,我常常抱怨一個追尋夢的詩人為何如此多災多難?是上天厭倦了文人的筆鋒,要將他們化為離岸的燈火,一生焚化,一生落魄?

還是,在那個雪風亂刮的紅杉林遇見你。

我向你傾訴苦惱。你微微一笑,説我不是擁有了流浪的夢了嗎?

我怔住了。是啊,孩提時代的夢,不是早在自己手中漸漸燃燒嗎?為何還要固執地用苦惱去填塞夢破碎的地方?當夢想變成了****,就變成了黑色的無底洞,吞噬一切的驕傲,那便是墮落。

我不是有了蘆笙,有了流浪嗎?海洋什麼可悲可歎的。

只是。當我思緒再一次回到原地,我還是那個披着綵衣的詩人,在黑夜靜靜吹着笙歌,為你寫詩流淚,我,只是想一如從前,一如從前而已。

紅色玫瑰還在牆角綻放,黎明還未甦醒,黑夜一如從前。

只是,我已離開。

帶着你最愛的白色尾戒。流浪依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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