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霞裏那幅油畫的散文

來源:文萃谷 3.14W

我揹着揹包,漫步在廣袤的平原上,走過村莊,走過田野,試圖以語言,畫出眼見的風景……

晚霞裏那幅油畫的散文

天邊一大片火燒雲,從黃、橙到紅、紫,依次擴散的晚霞,讓人目迷而微微地醺醉。村莊靜默,緩緩地吐着縷縷炊煙。

村前那棵老樹,樹旁有口老井,井邊站着一位白髮蒼蒼的老人家,獨自在那,眺望着田間的小路。他站了好久,如凝在那。看着他,有種看雕塑的感覺,或是一種錯覺吧。

小路兩旁是麥田,麥穗灌漿了,風兒玩耍似的,弄出了一個波浪又一個波浪,人前展示着天然的柔柔而美的曲線。麥田的邊上,黃得更加鮮亮的油菜花披上了光的迷彩,風中輕輕地顫動着,自由地舒展着,沐浴在夕陽的餘暉裏。

這個村莊約五、六十户的樣子,年輕人大多出去了,村裏村外活動的,都是些老人和孩子。離這幾裏地,有個較大的村莊,人口好幾百;村前有幾排高大的楊樹和茂密的灌木叢,綠蔭掩映中,幾幢嶄新的紅磚瓦房顯得格外精神。

曾幾何時,這所鄉村國小興旺過,又衰敗了;老師或退休,或走了;學生從最多時的幾百人,一度降至幾十人,眼看就要辦不下去了呀。那時,老人每每經過,都會歎息。念過私塾的老人心裏明白,這才是後輩真正的希望所在。老人自動請纓,免費代課;聽着台下朗朗的讀書聲,他欣慰,卻無奈。

堅持着,堅持着,只要有一線希望就不要放棄;其他的也就罷了,難道要放棄孩子?就在老人和同事覺得支撐越來越艱難時,學校獲得了新的投資,迎來了新的教師,有返鄉的大學生,也有城市來的志願支教者。

與新同事相處的那幾個月,是老人最開懷的日子。隨着學生日漸增多,學校漸入正軌,他決定離開了,畢竟年紀大了,畢竟他教的未必合時宜。同事餞別的那晚,兩小杯老酒就讓老人醉了。他含着笑離開了,放心地離開了。薪火相傳,他盡到了自己的責任和義務,儘管微不足道,不算什麼了不得的功績。老人説這些話的時候,臉上的笑一直沒斷過……

這時,老人的等待分明有了答案。他臉上綻開了笑紋,很深,刻得很深;那無聲的,由衷的笑,由心底發出。他略顯渾濁的眼睛,也變得清亮了一些。

“鐺、鐺、鐺”,清脆的放學鐘聲,隔那麼老遠,也能傳入他的耳內嗎?或許他憑經驗,用心感受到了。

這時,彷彿有一架拍攝的無人機盤旋在田野之上。他看到了,我也看到了:歡歌笑語,四處飄蕩,帶着知識、自由和歡樂,稚子們散向附近的'村莊,與天空中紛飛的歸鳥作伴。

太陽壓得更低,晚霞更絢爛了。一名小女孩奔跑過來,遠遠的就“爺爺、爺爺”的叫喚;老人走前幾步,臉上的笑紋更深了。

老人看着她越跑越近。她背上跳躍的書包,令他老懷欣慰。他念過私塾卻沒機會再進一步,和田地打了大半輩子交道,他的兒侄們也多半沒讀成,一個個流落在外打工。最讓老人痛心疾首的是,附近村莊一些正當妙齡的少女好的不學,偏偏被某些姐姐的“成功”所迷惑,為“輕鬆致富”矇蔽了心眼,什麼技能都沒有,就敢去闖“花花世界”,好端端清白的身子就這麼被輕賤了,廉恥之心就這麼不值錢地拋開了;回來後還恬不知恥地炫耀,結果是又一批無知少女走上了“老路”。風氣壞了,風氣壞了呀!別人的管不着,自家的孫女決不允許。他只願,小孫女能夠讀好書,將來靠本事去城裏闖蕩;即使努力了、沒讀好,也要堂堂正正、清清白白地做人。

很快地,十歲左右的小女孩跑到了老人跟前,拉着他的手,要和爺爺一起回家去。他摸着她的頭,沒有説話,眼睛仍痴痴地眺望着遠方。平野遼遠,遙遠的他鄉,老人的兒子兒媳在以自己的力氣和汗水拼搏着,為了家,為了老人和孩子,那兒同樣對着這輪夕陽,他們也該吃晚飯了。這燦若錦的晚霞,他們那也能看見嗎?割麥的時候,他們能趕回來嗎?

小女孩跟隨老人的視線,也回頭望着,雖不明白爺爺的心事,也被片刻的黃昏的美景迷住了。晚霞裏,爺孫倆靜立在那,光線為人、為衣服和書包,增添了明暗強烈的質感,把這幕塗染成一幅油畫;一種無以言傳的温馨與甜美,在心頭泛起,在傳遞,在同感……

他和村頭的老樹相仿,老態龍鍾的身軀,皺紋密佈的皮膚,飽受了了歲月的滄桑。

她就像一棵小小的白楊,鮮嫩而挺拔,前途無可限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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