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聽笛散文

初時，笛聲象嬰兒的呼吸，柔軟綿長，細膩輕微，又象是從遙遠的星空傳來，似有還無……

再聽，笛聲已象春天的少女，輕快明麗，活潑清爽，更象是一灣在山間流淌的清泉，無塵無染。

我，終不能忍住，急急地和衣起牀，推開厚重的窗户，室外的月光拌着微微些潮濕的夜風立即水一樣地溢滿了房間，那笛聲也就在我的耳邊明亮起來。

夜，柔美和暢，月，皎白如洗，輕舒萬千柔荑默默地撫慰着眼前森林般的高樓，白日的忙碌喧囂讓它們像玩累了的孩子似的靜靜依偎在夜色的懷抱，那流暢清脆的笛聲就在這鱗次櫛比的樓宇間環繞、飄蕩。我細細地聆聽和分辨那笛聲傳來的方向，我想，是什麼樣的人安敢有如此心情在這月夜中吹奏，把這笛音吹得這般地動人神魄、撩人心絃， 給這煩躁的都市注一絲沁涼？

佇立高樓，耳邊早已沒了蟲鳥的啁啾，望不斷的是腳下光怪陸離的霓虹燈綵和川流不息的車水馬龍，唯那笛聲空靈清明，風鈴一般象是從馬路對面的樓頂上飛來，又象是從我左側一座更高的樓層中飄來，又象是從天而降，任我窮盡目力，仍遍尋不見吹笛人。

我，索性閉了眼，倚了窗，讓那笛聲浸入我的腦海，漫過我的心田。悠揚的笛聲中，我聽見積雪在一片一片融化的聲音，聽見種子從泥土中一粒一粒悄悄地伸出腦袋的聲音，聽見花瓣上的露珠一顆一顆滑動的聲音，那一刻，我看見我又化作一片潔白的羽毛隨着起伏的笛音在月光中暢意地飄移，我極盡地消融在眼前的聲和光裏，任憑那笛聲將我化作一片月光，一道光影，抑或就是那一縷笛音……

月色流轉，光影靈動，我恍惚看見在那音孔上躍動的手指，我想，那吹笛的`可是一位不諳世事的女孩，要不，怎能有如此清純不食人間煙火般的音符在這透明的月光裏飛揚？抑或，是一位歷盡了人世的悲歡離合坎坷曲折的老人，百般滋味後，才有這等無慾無求、無煙無塵、驀然回首般的隨意傾注？寵辱不驚，漫隨雲捲雲舒；喜怒俱無，閒看花開花落，紅塵往事，過眼雲煙。一串串飛揚的音符中，我又彷彿看見悠閒的小橋，舒緩的流水，看見簇簇相擁的山菊花，看見阡陌交錯旖旎的田園風光……我盡情地倘佯在這無邊無際的愉悦中，一任天籟般的笛音洗濯着我諸多的心事，洗濯着這躁動的城市帶給我的諸多煩惱和疲憊……

笛聲婉轉，仍在繼續，我想，城市的繁華在這清水般瀰漫的笛聲中，可有同我一樣輕爽安寧的感覺？在這城市裏居住的芸芸眾生是否也有人同我一樣在這如水的月光裏被笛聲震撼，感動和融化？我想，千年之中應有多少個這樣動人的月夜，千年以後可還有人在這月色下的高樓把笛曲吹響？

但無論怎樣，我是感謝這個月夜的，感謝這個月夜裏的吹笛人，感謝在這個月夜裏那如梵音般飄蕩的笛曲帶給我的些許安寧和感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