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保安為題的美文：又想起了這個人

編者按：由排骨圓粉展開的描寫保安亭保安的故事作文，那個簡單木訥的人在作者腦海中深刻地存留着。

楊梅樹下，保安亭又換了新主人，青澀懵懂的臉寫滿呆滯，直到有人將這份神遊天外的木訥給打破。

“保安，開門!”

小保安從自己的思緒裏逃脱，慌張在面龐上擠佔着，他抖索着手從褲兜裏摸出一本登記冊，怯怯地問：“您是外來訪客嗎，請在上面籤——”

“哪來那麼多事，我就住在這兒!”來人不滿地掏出自己的磁卡，“滴”一聲響後，留下背後又變得恍若雕塑的小保安。

我靜靜地注視着換了主人的保安亭;佝着背，呆若木雞，這個小保安的身影卻與逝去的一片記憶融合，對，若是在這張年輕的面龐上添幾筆褶皺，還真有些像……

那張爬滿虯曲的皺紋的.臉，最初是在家附近的粉店對我和藹微笑着的。氤氲在晨霧與粉鍋蒸汽交錯溶解的白色幕布裏，老人帶着笑烹煮清晨的第一份作品。不出所料，我是他的第一位顧客。

“排骨圓粉?”

蒼老的聲音在狹小的廚房裏盤旋，我透過隱約的霧氣，與他渾濁裏泛着希冀的眸相視而會心一笑。

四個字，一盤粉，一張木桌，成了早上喚醒睡意的盛宴。翻着薑片與肉花的清湯裏，豬排骨新鮮得彷彿像一件鋥亮的寶物。

老人下的粉，仍是滿滿當當紮實的一大碗。老婆子健在時，常氣哄哄地訓斥他又木訥又傻，不知粉錢多少，肉錢似寶，可罵的時候，眼角菊花紋笑成一幅秀麗的國畫。兩人插科打諢，又是為顧客端上來一碗藏滿仁愛善意的粉，便輪到老人笑咪咪地對她説：“我們都傻。”生活像一碗未加調料的清湯寡粉，他們自謂的愚鈍是質樸的調料。

未料到有一天，我懷着稀疏平淡的心情踱步而來，蒸騰着霧靄的小小粉店卻不復了蹤跡，冰冷的服裝店自以高雅的鳩佔鵲巢。我只能帶着睡意拖着從步子回家，卻在大門口倏地驚醒。

老人穿着不合身的保安服，茫然掩飾自己的無措，站在門口的保安亭，不時痴痴地望着粉店的方向。我突然間也變得笨拙，磕絆着摸兜裏的磁卡去開門，老人這才回過神來，尷尬的餘光躥過我的訝異。那一剎那，我竟以為他要對我説：“排骨圓粉?”……

只是那句話已隨着消失的粉店隱匿了蹤跡，老人為了生計賣掉了粉店，成為一個有着好手藝卻無處可施的保安。木訥的他呆呆地盯着車水馬龍，有時尋覓着消失粉店的舊跡，以致他遺漏了手上的工作。一個月後，保安亭換了新主人，一位不再木訥的精明的人，他不會因出神便玩忽職守，不會讓着急回家的過客在門前苦苦等待。

我卻每時每刻不被這份木訥，這份愚傻給困擾心緒;與之相隨的這碗樸素的清湯寡面，這張呆呆微笑的顏容，總令我在聰慧複雜的世界裏，又想起木訥簡單的這個人。

【本文作者：張子樂。(公眾號：鄧志剛語文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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