撿垃圾的嬤嬤的美文:又想起了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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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者按:撿垃圾的嬤嬤是作者印象深刻,在四月天,看到花草樹木又想起了她。

撿垃圾的嬤嬤的美文:又想起了這個人

典籍冊頁的陰影中,我瞥見了窗外的四月。此刻是春意盎然,嬤嬤的花應是開了。

是那個蛇皮袋口掛着的布袋將我引去的——撿垃圾的嬤嬤的.東西。嬤嬤並不齊整,皮筋也沒有,頭髮像蓬鬆的雜草,衣裙角的線頭,毛毛糙糙地突出來,還有頰上一塊黃斑,讓我逢着都疏於,抑或是不願抬頭。我確實是發現了,她竟然有個像樣的布袋袋口用麻繩緊緊扎着。

嬤嬤一頓一頓佝僂着背翻垃圾箱的時候,布袋口就會冒出幾根草綠油油的尖。難不成,她是連草也撿着賣錢?我誠然是覺得可笑又好奇,但我並不願去碰那個布袋子——嬤嬤的手也是油糊糊像抹過煤球一般黑的。

若不是那天跑得急,門鑰匙掉出來了,我是不會跟那嬤嬤説上話的。她用樹枝戳了戳側頭就要離開的我,我驚地向後一退,卻看她黑黏黏的手心裏躺着把鑰匙。我招招手,並不認為那是自己的,她卻只是抿着癟癟的嘴,杵在原地捧着鑰匙。我有些作嘔,陽光下,我清晰地看見了那“黃斑”竟是塊疤子,還是燒傷後潰爛的結着死肉——黑紅黑紅的“肉疤”!我立即移開目光,伸手翻包,再瞟一眼嬤嬤手裏的鑰匙,頓時感覺臉火辣辣地疼——那鑰匙是我的。

我不敢正視嬤嬤,悄悄拿過鑰匙,苦笑着不停説“謝謝”。不經意一掃,嬤嬤竟也笑着,細耳一聽,嘴裏還喃喃着沒事。我的心是被一張網緊緊扎住的,羞愧難已。

後來,每次家裏有空瓶,我會紮成一袋送給嬤嬤。我不敢正視她,因為我是曾以最令人顫慄的冷漠與避而遠之嫌棄她的那個人。

初涼時節,嬤嬤笑盈盈接過塑料袋之後叫住了我,從布袋裏掏出了個更小的紙包——那是一包桂花,嬤嬤沒有曬,只是用衞生紙包着洗過的苞,是一陣甜香氤氲在空氣中,我笑了,問嬤嬤那袋子竟是用來採花的嗎?她點頭笑着,我看到了,陽光下的嬤嬤也是可以和藹、慈祥的,她説那不賣錢,每個翻過的垃圾箱邊都會放上一簇。

我不住點頭説花香,卻始終無法忘記曾經看到草尖時暗自心生嘲笑,笑她的小氣,吝嗇。

於是,每天回家,我會因那嬌豔的懶懶地倚在垃圾箱邊的五彩而感動,更多是喜悦。

直到後來,我再也找不到嬤嬤和她的花了,便也淡忘。

如今,又是四月,目光躍出手下的白紙黑字,我能看到,花開得正盛,風縱寵她們,嬤嬤也縱寵過她們。

花開了,嬤嬤,我又想起了你,卻是心頭一方苦澀晦暗,一方明媚。


【本文作者:李肖奕。(公眾號:鄧志剛語文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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