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殤 散文

童年的神話珍藏在記憶裏，老屋子石縫裏的蟋蟀是否還記得曾經捉蛐蛐的男孩，曾經那個沒有玩伴，只一個人捧着書本暢遊書海的男孩，曾經那個放牛都要看《紅樓夢》、背《唐詩三百首》的男孩，曾經在女生面前一説話就臉紅的男孩，那個一個月不洗衣服纏着媽媽説天上神話的男孩，曾經手黑黑的一到冬天就生凍瘡不止的調皮男孩……這一切真的不能再回來了——時間的利刃已經把一切都傷害。

那個女生呢？那個曾經叫着香的女生的，她是那樣的天真，一次男孩女孩一起去放牛，兩頭牛一起低着頭在小溪裏飲水，男孩説：“如果你是這頭小牛，我一定要變成水，給你解飢渴”。女孩聽罷，臉上泛起了微雲，又恢復了原來的娃娃臉。兩頭小牛依然喝水，夕陽下，農人哼起了牧歌，收留了，這樣的日子一天一天的重複——男孩一邊放牛一邊看書，女孩陪着男孩，笑容依然燦爛，笑聲依舊久遠，天可以作證，地也可以作證，唯獨哪來來去去的白雲，無法證明。

牛一天天長大，人一天天長大，終於有一天，男孩背上了行囊，一曲《祝你一路順風》飄過山間，男孩踏上了新的征程，聽説他是考試草海師範學校去了。一個濛濛的靜夜，月光潑灑在鄉間的小路上，女孩踏着月色飛奔而來。“我願意變成你的牛，你願意變成我的水嗎？”男孩笑了笑，點了點頭。背上的行囊消失在濛濛的.霧中……

天依然是那片天，人依然是那個人。曾經讓兩個在一起的時間的不見，就像空氣一樣消失了……此刻，女孩在家鄉的石筍上靜靜的呆着，一曲《白樺林》響在她的耳畔，

男孩走了以後，女孩也長大了，她在等待滋潤她生命的“水”，而此刻的“水”呢？依然在書海里徜徉，某年某月某一天，在一個美麗的日子，一個美麗的邂逅讓他這“水”滋潤了草海的生命……

故事應該從男孩剛踏入校門時説起，藍天、白雲、草海、黑頸鶴，那高原明珠，那香格里拉般洗滌靈魂的地方，讓“水”徹底溶入草海里。清晨，男孩踏着露珠走來，手裏的詩集還濕漉漉的，他讀着手裏的詩，心裏想着心愛的人。他想：要是女孩在這裏就好了，我就可以和他一起演繹一段草海湖畔一段情緣了，想着想着腳下的路一腳踩在淤泥裏了，他大呼“救命”，而此刻正值漁家少女出來打漁良辰美景，但是，當一個神祕的漁家女趕來時，男孩已經沉入淤泥裏，她廢了很大很大勁才把男孩搭救上岸，由於女孩心急，給他做了人工呼吸，終於——“草海湖畔一段情緣”就這樣開始了。

不知怎的，神祕的漁家女竟能大段大段地背誦男孩喜歡的詩詞歌賦，特別是有一些男孩已經記憶模糊詩詞。他們鸞鳳和鳴，終於有一天，他們唱起了這樣的山歌：威寧草海寬又寬，鳳凰飛到青雲端，郎是青山不會老，妹是海水不會幹……悽美的歌聲，濃郁的風情，女孩醉了，男孩也醉了，於是，山作證、水作證、“郎是青山”“妹是海水”，他們的故事在演繹着……

三年的求學生涯一晃而逝，又是一曲《祝你一路順風》，男孩踏上了歸程，神祕的漁家女為了尋找自己的愛人也沖沖上路，男孩來到他和香約定的地方，男孩滿心惆悵，

覺得這輩子太對不起香了，自己居然在外面和一個神祕的漁家女有了一段説不明道不盡的感情，於是，石筍之下，男孩唱起了聲音哀傷的《白樺林》，想起了往事一幕幕：負罪感、墮落感全部注到心頭，吉他之聲裊裊不絕，震動了家鄉山山水水，因為他們曾經見證一對戀人的過去，一個願意用生命去滋潤另一個的痴絕！吉他之聲再次響起，男孩舉起手中的吉他，吉他絃斷音絕，男孩向前一衝，頭破血流，血流入注。《白樺林》的聲音遠去了，留下的只有蒼山，只有如血的夕陽在哀怨，哀怨這個痴絕的男孩——不男人！

夕陽已經遠去，月兒迴歸天宇，此刻，因誤車趕來的神祕的漁家女趕到男孩肉身消失的地方。“怎一個愁字了得！”

“我的水呀，你不是要滋潤我的嗎？現在卻先我而去了。”

《白樺林》的歌聲再次響起：“靜靜的村莊……”，只可惜這一次沒有吉他，只有女人的哭聲在伴奏……那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小，最後完全消失在寧靜的夜空……

第二天，男孩沒有起來，女孩也沒有起來，人們只看到兩具冷冰的屍體。誰也沒有料到那個神祕的漁家女竟是那個在家鄉莞爾一笑的香，包括那個對她痴絕的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