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殤散文

來源:文萃谷 2.68W

接連幾日都是滿月,我卻無來由的對月落寞。自中元節那日起,一直情緒低落。父親已久不入夢來,他已經把我忘了麼?

父殤散文

翻起手機裏存着的父親唯一的舊照,淚止不住滿面。

父親離去的那段時光,是痛到不忍回想的過往,如今依然一觸就痛。很想很想敍述些什麼,卻是隻字難提。

對於父親的離去,我是措不及防的,以至於連他的壽衣都是臨時現做的,所以父親安葬的那幾日我幾乎是痛到麻木忙亂到麻木。但是其實又是有心理準備的,父親纏綿病榻近十年,幾次生死邊緣,我們知道他終有一日會離我們而去的。但因為幾次的生死輪迴,我們總覺得我們依然是幸運的,父親還是會回來。但是,最終,他決然的走了。搶救他的醫生説,他是心臟瞬間驟停,然後無論如何再不肯跳動了。或許他真的太累太累,累到沒力氣再醒。

我一直後悔的就是不該讓他一個人孤獨的躺在重症監護室,早晨他打出來過一個電話,很孩子氣地埋怨我們,你們倒好哦,睡得真香,我是一晚都睡不着。我們安慰他,探視時間我們去看他,其實接完他電話我們就去了監護室外,隔着厚厚的牆,什麼也聽不到什麼也看不到,但是離他近些心理總踏實點。可等到探視時間我們進去看他時,他已經是睡着的。醫生説給他注射了安定,因為他一直不能睡不能呼吸,又不肯用呼吸器。我們看着父親踏踏實實地睡着了,心裏充滿了希望,醫生説,他只要能休息能睡着就能好轉。我們終於也安心地去吃飯,甚至還在醫院周邊逛了一逛,幫母親買了雙鞋,這幾日她把腳都磨破了,買雙鬆軟些的給她換上。

哪知道,父親清早的那通電話,竟成了我們之間最後的`交流。半夜,醫院打電話來,父親不行了,我們慌不擇路地衝出小旅館,磕磕絆絆衝進監護室,醫生還在做最後的搶救,但是那只是例行的搶救而己,只是為了安慰我們的人道主義公務而己,父親走了,凌晨1點17,父親最後的時刻。

然後,一切是凌亂的,我握着父親的手,感覺他一點一點的變冷,我的心也一點一點的變冷,這一天是清明節。若是知道父親會走,我是決計不會讓他一個人孤獨的呆在重症室的,我會守着他陪着他,他就不會害怕了。

如今回想起來,父親那夜是來跟我告過別的,我朦朧中見他從曾住過的病房往重症室走去,我叫他,他回頭向我一笑,笑得頗詭異,我心裏一驚,忙追過去,他跑得飛快,我讓門口的醫生攔着別讓他進去,這時醫院的電話就響了,我幾乎是一躍而起,拿起電話的瞬間就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如今再看父親生前最後那張照片,其實那時的他就已經有種灰敗之相了,只是為什麼我當時沒有看出來?我們在充滿希望的等待中,自我麻醉,以為交到醫生手裏,一切就沒問題了,以前的很多很多回,我們不都過來了嗎。如果我早點把他送到省城就醫,他會不會又逃過一劫,他會不會今天依然還在我的身邊,我依然是個有爸爸的幸福女兒?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這個如果,到今天,我已經問過自己無數遍,每問一遍,都是對自己的拷問和煎熬。父親住院的那些日子,我到底對他盡心了麼?我每天最少兩次陪他吃飯,多數在旁邊買的,很少自己去做,父親吃的我做的最後一頓飯是轉院那天中午我匆匆做的,記得是他愛吃的胡蘿蔔炒牛肚,飯有些夾生,可他一個勁的説好吃。下午,他病情急轉直下,我們軟磨硬泡才把他送到省人民醫院。我買許多許多吃的給他吃,什麼貴買什麼,出什麼新的買什麼,他一直對這些小零嘴特別喜歡,常常送給醫生護士病友吃,很是得瑟,我女兒買給我吃的。為了他的病好轉,我甚至聽信了巫術,我和妹妹半夜到河邊燒紙,誠惶誠恐。我做了很多,唯一一點,我沒有一開始就堅持把父親送省城醫院去,這一直是我的心結,到死都有的心結。

父親也許早有預感,記得最後送他入院是正月十五,那天陽光特別好,我們就用輪椅把他推去醫院,他久不出户,興致也特別高,家人前擁後簇,竟有一種外出踏青的感覺。父親説,我就怕再也回不了家了。一語成真。父親再沒能回家。

屋前的泡桐花已開過幾回了,再等不回當年種下它的那個人。我也只有在開滿紫色泡桐花的夢裏才能再到你。只是,你已久不入夢來,父親,你真的不要我了嗎?

這幾日一直被自怨自艾的情緒包圍着,只覺得全世界都厭棄了我。父親,今夜你來尋我好麼,我真的真的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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