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淺記流年散文
清晨，早早的醒來，再無睡意，慵懶的斜倚在沙發上，打開手機，看空間，看微信，滿世界都是關於端午和父親節的祝福，前一刻我還想，要不要趁着晨光正好，趁着微風不燥，要出門去晨練，不過也只是空想而已，目前身體有點虛，走路都感覺氣短，我還是省省吧。後一刻，我又想，明天父親節，我是否可以寫一篇關於父親的文字呢？
提起父親，凌亂了思緒凌亂了心.....父親是這個世界上最疼我的人，也是我最瞭解的人，可都目前為止我沒有獻給父親的文字，我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一提到父親我不知道該怎麼樣用文字來表達父親這個人......
老父親生於解放前，1947年，家中的長子，成長髮育期，遭遇中國最困難的低指標，換做老父親的話就是，那時候每人每天三兩的口糧，對於正在發育中的父親來説，他的整個童年都是在捱餓中度過的。父親説：那時候天天都感覺飢餓難耐，可又沒有東西吃，所以他就會就着鹹菜喝水，把肚子喝的撐撐的感覺，天天如此，到最後以至於形成習慣，所以即便是到今天我老父親還是那個比較能喝湯水的，就連我家姊妹也無一不傳承父親這一大“優點”的----這是父親身上一個特點，好喝湯.
説完父親生活中的特色，應該就該説脾性了吧？關於父親的脾性是讓我最糾結的，我不知道該怎麼表達...父親的脾氣暴躁，吝嗇，執拗而且説話不會轉彎，會把話的很傷人，他自己卻不曾察覺，因為他的心是善良的。
記憶裏父親總是最忙碌的那個人，早起離家最早，晚上回家最晚，這是我兒時記憶最深的。常常勞累了一天回到家中，還要面對家裏三個女兒的之間的糾纏與恩怨，當然，當時我還小，最主要的大姐和二姐，他們之間隔兩歲，總會起爭端。記憶裏最深的就是六歲那年，我們剛剛搬進當時所謂的新房子裏。不記得什麼原因，晚飯後大姐二姐倆人又發動了戰爭，在父母勸説無果的情況下，觸動了父親的底線，大姐二姐無一倖免，統統被揍了一頓，如今我都還記得她倆低着頭在院子裏哭的`場景...能夠清楚的記着這件事兒，還有一個更尷尬的原因，當時大姐二姐在院子裏捱揍，我嚇得躲進了屋裏，可偏偏當時便急，看着外面發火的父親，嚇得六歲的我不敢出門，不敢説自己有問題需要解決，我偷偷地跑進儲藏糧食的裏間屋悄悄解決掉了。事後，母親説我傻，她倆吵架不會連累到你，可當時看着暴跳如雷的父親，我真心不敢走出屋門。也記得，那晚大姐二姐捱打以後，當時村子裏剛好有“説書”的，母親帶着大姐二姐去看説書了，家裏留下我的父親。
我問父親：“為什麼只帶她倆而不帶我？”
父親説：“兩個姐姐捱打了，就該補償一下。”
我當時似懂非懂的認可了......
如果説父親脾氣暴躁，只要不觸動他的底線，他還是那個溺愛孩子的。母親是家裏的“打鳴雞”這是父親常説的話。一年四季，每天都是天剛朦朦亮，母親便起牀做好了早飯，然後一遍又一遍叫着我們姊妹幾個起牀吃飯，可每到這時候父親總會攔着不讓母親喊我們起牀，他總怕他孩子會睡不夠，他總是説：
“讓孩子多睡會兒，讓孩子多睡兒……”
到了飯桌上他又總會説：“再吃一點，再多吃一點。”
如果你不吃，他老人家會盛好了，送進你手裏讓你吃，如果你來我家吃飯，又如果你顧及老人的面子，那、壞了！你一定會被我老父親喂撐的。父親這個持續長久的毛病，只有五妹能制服了他，如果五妹在現場，五妹會白着眼説，爹，你的老毛病又犯了，不喊你你又忘了。父親會像做錯事兒一樣放下碗説；那不管你了。
一旁的小侄子馬上會打圓場説:“我爺爺是怕你吃不飽，你咋就不知道呢?”
就這樣的場景昨天還重現，晚飯是在孃家吃的，父親一直往我手裏送，然後我説，如果你五閨女在家，又該你五閨女喊你了....父親對孩子的溺愛不止於這些。我比五妹大七歲，五妹剛剛上學時我已然升入國中，五妹小時候，膽子很小，不敢一個人去學校，整天像個小跟屁蟲一樣追在我身後，總記得小時候，有同學來家找我，我們一塊往學校走時，五妹都還沒有吃完飯，於是會丟下飯碗要追着走，父親會端着碗追着五妹，一口一口的喂她，讓她把飯吃完，然後會呵斥我等等五妹，懾於父威，儘管不情願，我也只能照辦。這就是我的老父親，一個暴躁起來會打人，而又追着已經上學女兒一口一口餵飯的父親......
吝嗇這個詞用在父親身上，我感覺是對父親的不敬，可我又不知道用哪個詞合適，因為其實在我心裏我也一直是這麼認為。也許是在苦難中長大的孩子吧，我記憶中父親總是想要把一分錢掰成兩半花的人。父親農忙時做農活，不忙時會做一些小買賣，譬如桃子熟了，他會去桃園販桃子去賣，又譬如知道鄰村子有一年竟然停了兩個月的電，他又會去販賣蠟燭。父親是家裏的經濟來源，也掌握着家裏的財政大權，可我們姊妹從小都很少去給父親張口要錢，因為給父親要錢，輕則嘮叨，重則呵斥，甚至會徒勞無功。我們幾個要錢都是給母親張口，可是即便是給母親張口也會......
記憶裏有一件很深刻的事，藏在記憶中許多年，只和愛人提起過。我上九年級那一年的臘月二十三，我給母親要了20塊錢，加上我自己不知道攢了多長時間攢的十幾塊錢，一共拿着不到40塊錢去不遠處的鄰村子趕集買過年衣服。在集上、我花了33元錢，買了一件紅色的上衣，如今我都還能記得那件衣服樣子和款式。可當我興沖沖拿着新衣服回到家時，我竟然發現母親的眼紅紅的，原因是父親嫌棄我亂花錢，這裏我想要用一個感歎號，可我的鍵盤壞了，打不出感歎號。那時候，除了過年平時是不買衣服的，要過年了，我買一件衣服，父親竟然嫌棄亂花錢!而且還讓母親傷了心。
父親回家我也不能倖免的被教育了一頓，説要過年了，家裏花錢的地方會很多，過完年你們幾個又要交學費，你怎麼就不知道省儉一點，光給你娘要錢去亂花。那一晚，我哭着趴在被窩裏寫日記，我在心底發誓：等到我走出校門，我一定自食其力，我會一輩子不向任何人張口，我發誓，我發誓.....
寫到這裏，我有一種想要雙手矇住臉哭的衝動.....也許正是父親的苛刻和吝嗇、造就了我們姊妹幾個自立自強的性格。我也真的做到了，自打走出校門，我一直自勉自勵，我珍惜自己的每一份工作，這一刻我知道我應該謝謝父親當年的吝嗇於苛刻。如今看來，20元或者40元都已經不再算是錢了，在那個年代，對於擔着家裏經濟重擔的父親，也許算是一個不菲的數字吧。
對於父親執拗的性格我已不想在這裏一一列舉了。當父親節遇上端午節，最大的好處就是，父親兩個在外打工的女兒能回家，昨晚，五妹倡議給父親提前過父親節，出去聚餐，可我的老父親還在服務區當園丁，照顧那些花花草草，要等到7點半才可以回家。等到父親下班，再出去找飯店，吃飯時已快9點。父親喜歡吃肉，肉在父親眼裏是好東西，當那大盆骨頭端上來時，父親喊這個吃，喊那個吃，就是自己不動筷子，我和五妹都給父親夾了一塊，大姐離得遠，就説，明天父親節，祝你父親節快樂。
父親“嘿嘿”一笑，跟隨着説；快樂快樂!我的座位挨着父親，父親給我夾了一塊肉放到我的盤子裏，我説：爹，我養生呢，不吃肉，其實是最近幾天的腸胃不舒服，導致我沒有食慾。父親説：別胡説，吃進肚子裏才是本兒，別聽醫生的，吃吧!又喊大姐，你喜歡吃肉，趕緊趁熱吃吧，涼了就不好吃了。這就是飯桌上父親的原型，喊這個吃，喊那個吃，彷彿他老人家不喊你就不知道吃飯似得。席間我想要告訴老父親，這個吃飯的時間本來是我打算寫你的時間，我想要説：爹，我寫一篇文字，把你的“醜行”昭告天下，我又怕我的玩笑話父親會偷偷地心傷，他還會掩飾自己的心傷説：我再不好，你也改變不了我是你爹的事實。如今父親常説：我和你娘能把日子過到今天不容易，我們靠的一是勤，二是儉......
父親節，唯願天下的父母平平安安，健康百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