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樟贊散文

武漢的春天確實有些短暫，“連雨不知春去，一晴方覺夏來”，真像在街頭偶遇的半生半熟的朋友，還沒來得及從記憶裏打撈起她的音容，她的笑貌又已消失在記憶裏了。

時令雖然還是暮春，可夏天的炎熱確已提前燒來。夏天其實也挺好，炙熱的光針，灸去了烏雲的毒素，人們便能透過薄薄的輕雲對視天空那多情而蔚藍的眼睛，心也會因此而變得明淨。更教人覺着它好的.是，氣温的上升會加快空氣的流動。嘿，朋友！在這個時節，空氣的流動就意味着樹味花香的瀰漫啊！就意味着你會在不經意間“大飽鼻福”啊！

校園裏的花本不是很多，更何況迎春、紅葉李、日本晚櫻都早已過了開花的季節，曾經的花瓣也都早已化作一抔春泥了。或許在某個旮旯裏，還有些無名的小花正怒放着它們的生命，可它們的香味，一如它們被眼睛忽視的面容，也為人們的耳朵所“忽聞”。算起來，只有排滿校園的香樟樹總會被人們突然記起，至少我是忽然發現了她的美。大概是香樟樹曾經作了《夏至未至》裏氾濫的文學意象吧，我對她始終沒什麼好感。現在，突然覺得自己“厭屋及烏”的脾氣，對香樟實在是太不公平，自己無端否定並拒絕了她的美。或許，不是我拒絕了她，而是她拒絕了我，要知道，美對於偏狹之人是不屑的。

學校的香樟樹一律都被鉅去頂部的一大截，枝葉都只能從腰部滋芽生長，所以看上去總有一種傷殘感。這終究讓我有些不快：有了維納斯的斷臂，卻沒有那種斷臂的美。因此，對於香樟的美，我情願用鼻子去發現。

香樟的香味有着茉莉般的清新，不濃亦不談，不會像桂花香那樣盛情，顯出一種逼人的氣勢；也不會像海棠香那般絕情，擺出一副訣別的姿態，有的是一種“樂而不淫，哀而不傷”的中和之美。

太陽好的時候，香樟的香就處在“樂”的狀態。不管你是端坐在課堂上聽課，還是斜靠在窗台邊凝神，抑或是平攤在被窩裏午休，你都能隱隱的聞到她的芬芳。一棵棵的香樟樹成了一袋袋的香囊，陽光透過她，陽光便香了；微風掠過她，微風便香了；甚至連那小鳥唱的讚歌，你也會覺得帶着香樟的氣味。

沒有太陽的時候，如黃昏，如黎明，如月夜，如霂霢霏霏的時節，香樟的香便處在“哀”的狀態。在這個時候，最好莫過於循着有香樟的道路慢慢地走着，什麼也不去想，什麼也不去聽，就那樣默默地走着，靜靜地聞着。聞到日頭出，聞到日頭落；聞到月兒東，聞到月兒西；聞到雨腳起，聞到雨腳住。

現在想來，以前的偏見到底有點傻，總是從門縫裏去捕獲生活的美，結果自然一無所獲，還由此大發感慨：斯人獨憔悴，斯地亦憔悴！卻始終沒能明白，發現生活的美，需要透過心靈的窗。

香樟其實很香，很香很香，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