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憶母-抒情散文

來源:文萃谷 1.9W

每年的清明節,只要有時間,我都想回家到祖墳前拜祭逝去的親人,今年,真的不忍心再到那塊讓人心痛的地方,爸爸、哥哥、媽媽,一個個自己最親近的人,就如落葉一樣,飄落在那裏,成為永恆。

清明憶母-抒情散文

老人家是2012年11月4日中午離開人世的,那時,我正在飛機上,當飛機在廣州一落地,我便趕緊給姐姐去電話,問母親的病情,姐姐説“別問了,你趕緊處理單位的事,辦完事就往回走”,從口氣中,我預感出事了,再三問道“是不是咱媽―――”,姐姐説:“今天中午剛剛離世,離開時我們緊緊地抓住母親的手,她走得很平安。

和其它生死分離不一樣的是,聽到噩耗,我並沒有感到突然,甚至沒有感覺太悲痛,因為該悲痛的已經悲痛過了,真正陰陽分隔時,反而看淡了。

得知母親病重是10月25日的下午,我正在珠海邊檢參加一個座談,姐打來電話,説母親昨天覺得不舒服,送到醫院檢查發現是心肌梗塞,現在醫生正要做溶栓治療,溶液太多容易腦出血,太少又怕溶不開,徵求家屬的意見,五分鐘就要做出決定。姐在電話中,能感到抉擇的無奈,電話一端的我,同樣陷入了困惑,世界上最難的決定其實和一樣,輸贏各半,俗話説“生死有命,富貴在天”,這個命關鍵時刻的確難以把握,只有順其自燃吧,於是我説“聽醫生的,人家更有經驗”。

26日,我搭乘飛機飛抵山西,趕往稷山人民醫院後,看到病牀上的母親,身體虛弱,眼睛微閉,有些氣喘,“媽”,我伏在母親身邊,輕輕地叫了聲,她用力地張開眼看了看我,問“你這麼忙,能走開?”我説“沒事,能走開”,然後她非常平靜地説“沒想到幹活能幹出病” 。望着眼前這個滿臉皺褶、白髮蒼蒼的老人,兒子眼睛裏一下浸滿了淚水,既有抱怨又有憤慨,更有惋惜!想一想,農村人有幾個不是幹得累死的?然而母親始終不明白這個淺顯的道理,認為人可以氣死,但幹不死。

這樣的認識,害了自己,更害苦了兒女,也就是在發病的前兩天晚上,我和母親有一次視頻通話,我足足講了一個多小時,勸他不要太勞累,家裏的棗儘管豐收了,但我們並不像其它農村人,依靠這生活,如果真累病了,得不償失!那邊,母親表情嚴肅,不多説話,只是盯着屏幕,偶爾一句:“好!不幹了”,我滿以為説服了她,但沒想到我的`苦口婆心,根本沒有起到作用,反而讓她生氣,第二天一大早,她離開姐家又回到了場子,路上正好碰到舅舅,告舅舅説“他説不讓我幹我就能不幹了,我才不聽他呢”,她的固執和韌勁,讓我無奈!正因為兩個月的勞累,引發了她心肌梗塞。

病牀上,我們輪流看護,我主要是白天,姐姐是晚上,這下她終於歇下來了!摸着母親有些冰涼的手,難以相信,正是這雙手,撐起了我們這個家。

母親家是貧農,我家是富農,但解放後我家成了“貧農”,貧農家反而成了“富農”,腰桿挺起來的貧下中農女兒,能夠嫁給富農家的孩子,讓人不理解,但母親毅然看中了喜歡讀書的爸爸,不管他多窮,母親豪無怨言,她曾經告訴我們,之所以看中我爸,就是想找個讀書人,找個有文化的人,她家窮,沒錢讀書,讀書成了自己的夢想,能找個讀書人,也算圓了自己的夢。媽媽家為了供爸爸讀大學,姥姥、老爺曾買了二畝地,所以媽媽經常自豪地説,是她供出了一個大學生。後來,哥哥、姐姐和我相繼大學畢業,母親又自豪地説,是她供出了三個大學生。

我們家是個幾十口人的大家庭,媽媽可以説是全家的脊樑,不論日常生活,還是娶媳嫁女,紅白喜事,都是她和爸爸一手操持,這個曾經沒落的富裕家庭,在一個貧農女子的撐持下,居然成了當地人人稱道的一個大家庭。

拉着母親這雙結實的手,我儘量尋找着一些穴位進行按摩,在網上查資料,説按摩指尖上的穴位,對心臟好,説不定還會出現奇蹟,母親似乎非常享受兒子的按摩,這麼多年來,我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和母親如此近距離接觸。

從畢業分配到山西電視台,再到調到南方工作,和母親日夜相處的機會越來越少了,每次回家,繁事纏身,匆匆來匆匆去,母親似乎總多想和兒子聊一聊,但又怕兒子太累,所以總有許多話憋在多話憋在肚子裏,但我知道他她要説的基本都是幫助別人的事,村裏修路、修學校、建活動中心,以及誰家的孩子找工作等等,每次聽這些幫人的事,能聽到頭腦發脹。她這一輩子好像就是為幫別人而活着,村裏人給她起了個外號叫“白菜心”。她有時幫人到了不可理喻的地步,有一次,在縣城的集市上,看到本村的一個七十多歲的老太婆賣菜,她認為人家可憐,隨後硬給塞了幾十塊,沒想到人家氣憤地抱怨母親,傷了人家自尊。 在村裏,受到母親幫助過的人太多了,她總説這是積善行德。但沒想到這個遠近聞名的好人,如今卻要經受如此的病痛!周圍的鄰居來了,親戚朋友來了,透過門上的縫隙,看見憔悴的身影,不由的憐憫歎息,在他們眼角掛着的淚水中,我能夠看出母親在他們心中的份量!

一天,主治大夫告我,讓我要有心理準備,因為病情惡化了,室壁瘤和左右心房穿孔造成心衰更加嚴重,估計迴天無力了,如果出現不測就不要搶救了,讓她安穩地離開。那夜,母親突然氣喘加劇,呻吟煎熬,生不如死,她告我“別救我了,七十多歲的人了,不是小年紀了,黃泉路上無大小,我不怕,沒質量的活着,再多活幾年有什麼意義”。母親歷來對生死看得很豁達,從來沒有害怕過什麼,在日本人侵華時期,她敢幫村民當苦力,解放後為了集體,她沒白天沒黑夜,一心撲在工作上,受盡了苦和累,但從來都不計較個人得失,特別是一些牛鬼蛇神,她嫉惡如仇,似乎她就是村裏正義的化身。

她是個舍小家為大家的普通基層幹部,她的覺悟性一直是我們學習的榜樣,病重期間正是十八大即將召開之際,在母親病情穩定的時候,我趕緊返回珠海,想安排好工作再趕回來伺候,但沒想到,3日離開她時,竟然成了永別。

媽媽,您安心地走吧,您的生命在後人身上延續着,您的精神將永遠感召着兒女,我們永遠永遠想念您。

永康於清明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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