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餜的抒情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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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漢語詞彙。一指文采煥發;二指猶行文;三指文體名。隨着時代的發展,散文的概念由廣義向狹義轉變,並受到西方文化的影響。以下是小編精心整理的清明餜的抒情散文,歡迎大家借鑑與參考,希望對大家有所幫助。

清明餜的抒情散文

記憶裏清明節是與清明餜聯繫在一起的。熱熱鬧鬧的春節正月過後,我們所期盼的節日就是清明節了,雖然這是一個祭拜祖先的節日,但我們小孩子眼裏是巴望着那清香入口的清明餜的。

清明節前的日子,有太陽高照也有陰雨綿綿。天一放晴,我們一幫小孩就挎籃出門。天空飄着幾朵淡雲,風往脖子裏鑽,冷颼颼的,但我們不怕冷,我們吸着掛滴下來的鼻涕,在坡地和田野裏轉悠。我們在滿眼皆綠裏尋找一種叫棉青的植物,長大了知道它的學名叫“艾”。一把剪刀插到綿青的根部,輕輕一剪,棉青就歸屬到我們的籃子裏了。棉青漸漸堆滿了我們的籃子,散發着一股薰鼻的香氣。天色漸暗,家裏的黃狗晃着尾巴來迎接,我們踩着窄窄的田埂路回家,一邊滿心喜悦的期待母親在家泡好一碗糖茶獎勵給我們。

做青餜的這天,家裏顯得異常的熱鬧。隔壁鄰居及村裏的親戚或空都會過來相幫。父親抱着一堆粗柴到灶間,灶膛裏燃得旺旺。母親把大木盆、圓竹匾洗刷的乾乾淨淨。把一大早就準備好的陷料:豆腐、筍、鹹肉、醃菜等入鍋炒熟,置放到兩個泥缽頭裏。接下來又把切碎的棉青和米粉放鍋裏……一會兒,屋裏飄起煮熟的棉青和米粉的香味。父親把剛起鍋的一團料胚放到圓匾裏,滴上幾滴菜油,捲起衣袖,隨着父親咬牙切齒般的不斷搓揉,那料胚演變成一個光滑碧青的麪糰。隨後摘成一個個小糰子,母親忙着接過去,用手裏的一個圓木棒把小糰子壓成一張薄片。這時候,圍坐在一起的祖母、阿桂阿婆以及大媽大嬸們就動手把陷包進去,隨着兩手的靈巧舞動,收口折成花邊如木梳狀的清明餜就完成了。做好的清明餜整整齊齊躺在圓匾上,豐滿鮮亮。我們做小孩的在一邊看了唾液潛流,在屋裏屋外歡快跳蹦。聽母親説,有一年,姐姐望着圓匾上剛做成的清明餜,饞得拉住祖母的衣角哭嚷着馬上要吃,祖母沒辦法,只好拿個青明餜放到灶間的火撬上去烤熟。

那個時候我們家有七口人,每年差不多要做三五十斤米粉的清明餜。半天下來,大家都累得腰背痠脹。但做清明餜也是女人們最開心的時候,手上一邊忙着,嘴裏卻一刻也不空閒,拿家事和鄉野事來嘻嘻哈哈説。平日裏壓在肩上的勞累和憂苦似在這一刻皆以釋放。

清明餜做好了,大家要散去。祖母不肯,顛着小腳攔住,説等嚐了清明餜再回家。廚房裏的灶頭上翻騰着縷縷熱氣。第一籠清明餜蒸熟了,大家圍攏來吃,嘴裏咂吧着,連道好好。我們小孩子搶着拿,吃得手燙嘴燙的,嘴巴里塞得滿滿,香油溢流到脖子邊。晚上,母親把蒸熟的清明餜攤放到圓匾上,又裝了好多到大海碗裏,差父親和我們摸着黑送到鄰居家裏。

及至清明過後的一段日子,清明餜成了我們填肚子的最好的一個食物。四月裏日子長,祖父、父親卷着褲腿下到冰冷的水田裏做秧田,三點左右肚子飢了回家來,吃着剛油煎好的清明餜,那種心滿意足的神情,我想,世上最幸福的事也莫過於此吧!當然清明餜送給祖先們吃是必不可少的'。在清明的前三天後三天間的一個日子,母親領着我們到前面山坡的祖墳前,把清明餜和一些碗裝的菜及老酒擺放好,讓我們跪拜着請先人們吃。祭拜過的清明餜和菜仍帶回家,晚上熱一熱擺到飯桌上。我望着,心裏惶惶的,不敢動筷。祖父見此就笑了,抿一口燒酒,迅即把清明餜塞到了嘴裏……如今祖父祖母已作古,我們祭拜的清明餜他們吃了嗎?

清明節前兩天我們回到家裏。走進裏屋,見父親正在埋頭把已焯過水的棉青切碎。父親做得很認真,整個屋子安安靜靜的,只聞父親手裏的菜刀與木盆碰擊的“乒乒”聲音。我想起前些日子,父親打來電話,大聲告訴我,家裏定在清明節前兩天做青明餜,讓我回家。而當時我正在處理一件急的工作,我只回答“喔”一聲。電話掛掉,我彷彿看見父親失望的神情。父親見我們到家,自是十分欣喜,他説你下午就可以吃上清明餜了。中午吃飯的時候,母親告訴我,父親早就記掛着做清明餜的事了,一個星期前就拿了個竹籃子四處去剪棉青,近邊少得很,他就跑到大老遠的王塢裏去採。我回想起小時候在田野裏採棉青的歡快情景。我問母親近邊怎麼會沒有了呢?母親歎了一口氣,她説大概是這些年農藥用得多了吧,要不就是採青賣的人多了。街上菜場裏棉青兩塊錢一斤,我讓你爸去買點算了,但他怎麼也不肯,這個老頭子!

我心裏笑了一下。我知道父親不單純是在乎幾個錢。我想象着他一個近七十歲的人鑽到一片綠色的山野裏採棉青的樣子。父親大概也在尋找着他那遠逝的童年吧。

下午做青明餜的場景遠沒有小時候的那份熱鬧了。父親只請來了兩個人來相幫,一個是我的堂姐,一個是隔壁的財山嫂。其他的村人或忙或不會這份手藝了。我的姐姐妹妹藉口生意和工作都沒回家來。沒有圍攏來眼饞的小孩子。連狗也不趕這熱鬧到桌下鑽來鑽去,它眯着眼在院子裏曬太陽。

今年只做了十斤米粉的清明餜,兩個小時的光景就完成了。不待第一籠清明餜蒸熟,堂姐和財山嫂起身要走。母親攔不住。她們説,現在街上一年到頭都有清明餜賣,不想吃了。晚飯吃泡飯和清明餜。我吃了一個又吃了一個,那種柔韌和清香的味道讓我食慾大增。但兒子吃了一個便再也不想吃了,咬了筷子呆在一邊。

天暗降下來。燈光下,母親收拾了碗筷,把蒸籠裏的清明餜照例整齊地排放到圓匾裏。她和父親猶豫着要給誰家送些去,但一些鄰居和親戚之前就打過招呼,今年不要再送了,自家有點嚐鮮的就夠了。是的,現在誰家還少個吃的呢。再説也沒有了種秧田的人家了。

父親和母親呆立一會。母親説,明年清明餜還做嗎?

停了一會,父親説,只要我們做得動,這清明餜還是要做的。

安靜的屋子裏,我似乎聽見父親發出的一聲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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