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蚌的散文隨筆

來源:文萃谷 2.44W

清晨漫步在河邊的林蔭道上,看到河裏漂浮着的一隻美麗的河蚌,我從未見過如此好看的河蚌。小心的走過滿是青草的斜坡,來到水邊,想撈起來看它的樣子。我不知道,活着的河蚌是不會隨水而漂浮的,河蚌已經死了。也許是剛剛死,也許死了很久,一天一週或是很長很長的時間。蚌終究是死了,它光滑而美麗的殼卻迷惑了人的雙眼。我蹲在水邊,憐惜的看着半合着的殼在水裏飄着。想把它撈起,將肉埋在河邊的泥土裏,留住這美麗的殼。反正是離開了,蚌也不再擁有曾屬於它自己的東西。

河蚌的散文隨筆

和世間的人一樣,一旦走了,曾經建起的繁華和落寞都不再屬於自己。物會煙消雲散,人會遠走他鄉。死了的人有墓和碑給自己一個永久的家,碑上刻着生的年月和死的年月,為讓世人記住他們曾來過這裏。卻不知來到墓前的人們卻看不見他心裏還有放不下的別人的名字和另外的時光,而這些是連殼也留不住的。沒人知道他們在想什麼,連自己的相貌都無法記住,又怎能記住放不下的別人的樣子。也許若干年後這放不下的人在另一個地方也有自己的墓和碑文。自然也就有能夠祭奠她的人去祭奠了。

記得少年時和表弟一起去外婆家,曾走了一條從未走過的路,翻過了一座從未翻過的山。山腰上有座孤墳,大理石墓碑上鐫刻着一張圖,是墓主人年輕時的照片。看墓碑上的時間,主人已死了五年,石碑上的照片還是那樣的鮮豔,與這蚌殼一樣的鮮豔。我不知道再過五年它還會不會如我看到的這般鮮豔。也許他的後人想讓路過的人記住他的樣子,也許是後人想讓自己記住他的模樣。我想墓裏躺着的人並不想別人去記着他們。只想安安靜靜的躺在那裏,看着山,看着這片林子,看着來來往往路過的人。也許現在不看,等到路沒了,村莊荒廢了,村裏的人一個一個的離開,在這大山深處的路邊就再也不能看見路過的人的影子了。我和表弟拼命的跑着,平常的墓還不會引出我們的慌亂的神色,有了照片反倒讓人覺得驚嚇和難堪。在大山深處墓地的路邊,除了親人和該記住他們的人,沒人想記住死去陌生人的墓碑上鮮活的樣子。我們跑的急跑的快,眼睛雖在墓碑上停留過五秒,終究還是沒有記住照片裏墓主人的容貌。也許這結果正如他所希望的那樣。

人死了可以去祭奠,而這小小的死去了的河蚌又該誰去祭奠呢。河蚌也算是神奇的生物,它們的體內可以孕育出珍珠,那是用肉體含着沙石,夜以繼日不停的煎熬,才幻化出圓潤珍珠的模樣。有人説那是它貪婪,想用自己的身體去吸收日月的精華,然後把所有的念想都放在這珠寶上。然而並不是每一粒沙子都能孕育出珍珠,也並不是每一隻河蚌都有能力把沙子孕育成珍珠。即使沒有結果,它們要付出的是一樣的代價,倘若換做是人,又有誰願意去這樣付出呢。如果是我,肯定是不願意的……。我仔細的瞧着近處的河蚌,只是靜靜的瞧着,並不想動手看它體內還有沒有珍珠,我只是想觀賞它的殼,就如它漂浮在水裏吸引着岸上的我去看的那樣。一隻腳踏上露出水面的石頭,搖搖晃晃,我還是努力保持身體的平衡,為了更清晰的看這有美麗的殼的河蚌。瞧的仔細了,未免就有些失望,原來它並沒有遠處看到的那麼漂亮。這隻蚌露出水的那面潔淨而光滑,留在水裏的一面卻吸附了幾隻小螺螄和不知名的浮游生物。它們一起隨着河蚌漂浮着,從河邊到橋下再到河邊,水流到哪河蚌就飄到哪,如一葉小小的扁舟,沒有了船伕而漫無目的的隨波逐流。它已經死了,也就不用再理會該去往何處,也不用惦記曾經所留戀的家的樣子了。而小小的依附着的浮游就是這扁舟裏的乘客,船飄到哪它們也就跟到哪,即使碰到石頭飄散了,還會努力的.聚集到殼的邊緣。我不忍心責怪它的‘謊言’,都已經死了的生物,還怎能強求它保持完美的容貌呢。我沒有撈起這隻河蚌,它的殼對我來説已不再重要了。對於浮在周邊的小生物來説這蚌卻已成了它們的家。也許等到如我一樣不再覺得鮮豔的蚌殼有多少吸引力的時候,它們也就自然的飄散了,去尋找新的依附的物體。

我想,曾用痛苦孕育出美好生命的蚌既然生於水,而有幸沒有擺上餐桌,那死在水裏也將是它最好的歸宿了吧。希望它來生不要再做河蚌,即使擺脱不了輪迴的束縛也要做回蚌裏的珍珠,光彩奪目的佩戴在人的身上,或是收藏於木櫝中,不管誰去打開盒子也都能看見它散發出的耀眼的光芒……。

我不再去想死去的河蚌和它美麗的外殼,也不再想着那依附在殼上的螺螄和不知名的浮游。

我輕輕的走過一個清晨的河邊,卻彷彿走過了一個生命的輪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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