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村之夜經典散文
在鋼筋混泥土堆砌的城市生活得久了，便常常有一種空虛寂寞之感縈繞在心頭。誠然，周內因忙於工作和各項事務，是完全沒有空虛寂寞的時間的。然若到了週末，便覺得有些茫然無事，況且我又是“剝了皮的柳樹枝——光棍一條”，自然找不到花前月下消磨時光的理由，而對於唱歌喝酒作樂之類的事情又甚是反感，故一到週末，便着實覺得這日子難以打發了。煩亂時，我總喜愛漫步於湖邊，或驚歎於一座神奇的石刻，是如何在匠人的巧手之中精雕而成；或閒看湖邊垂釣的老者，如何將貪婪的魚兒引釣上岸，又如何從容地將它們放進湖中，讓閒散的日子在落霞滿天的黃昏中漸漸逝去。間或飛過一兩隻受到驚嚇的小鳥，在林蔭中留下一串恐慌急促的叫聲，我的思緒便隨着那一抹剪影，飛去了很遠很遠。
煩悶之極，向戰友訴苦。戰友默默地聽完了我的傾吐，便對我説，如你實在感到煩悶，就到我農村老家去耍兩天吧，正好這個週末我要回去。我點頭應允了，不是找不到拒絕他盛情邀請我的理由，而是對於農村我有着深深的回憶和念想，正好趁這次機會，好好地感受一番鄉村的生活，或者能給我煩亂的心帶來一點安寧，那將是我求之不得的事情。
戰友的老家離城較遠，坐了一個多小時汽車尚需步行半小時才能到達。山路雖有些彎曲，但遠沒有我想象中的那麼蜿蜒，路兩旁是成片成片金黃色的稻穀，它們低垂着腦袋，彷彿正在等待農人們收割。田埂上野花隨風左右搖擺，山林裏幾隻山雀，或許是見了我這張陌生的臉龐，竟發出了幾聲清脆的鳴叫。我想我定是受到歡迎了，否則它們不會為我這般盡情地歌唱和舞蹈。遠遠地，我望見一座小小的村莊，一縷縷炊煙從屋頂慢慢升起，或一柱青天，或飄飄散散，如雲似霧，若隱若現，彷彿仙樂般的世界。那不是我記憶中的故園麼？我定是追夢而來了。踩着腳下鬆軟的泥土，呼吸着鄉村煙火的味道，我擬製不住臉上的欣喜，將微笑寫在了年青的臉上，彷彿是踏上了回鄉的路，故鄉那些熟悉的山、多情的水、可敬可愛的人在我的眼前漸漸清晰和明朗起來。
正當我沉浸在遐思裏，一聲狗叫把我引回到了現實，戰友告訴我到家了。戰友的父母都是老實巴交的農民，與我的父母一樣，與稻田和旱地打了一輩子交道。與他們交談自然是沒有任何代溝的，即使間或因為我的一點沒有完全淡化的鄉音，使他們不能明白其中的'意思，也在戰友的解釋與翻譯中化為朗朗笑聲。他們以農村人特有的熱情與淳樸，為我的碗中倒滿了醇香四溢的自釀桂花酒，酒未入喉，心倒先醉了。席間，我們一起快樂地談山裏的生活，童年的趣事，農村的軼聞，惠民的政策，一年的收成，其樂融融。我本是個不善言辭的人，但在他們面前卻沒有了任何拘束，早已將羞澀融進杯中之物，和着酒香瀰漫的空氣飄蕩開去了。
酒畢，我們坐在屋外的院子裏。月光早已為大地披上了一層神祕的銀紗，任你插上想象的翅膀，在天地一色的夜空中自由翱翔；滿天的繁星不停眨巴着可愛的眼睛，彷彿那些夜的精靈從未知道疲倦為何種感覺。戰友為我端來一杯清茶，並告訴我這是他的父母親手採集、加工的春茶。端着杯子，輕輕地呷一口，果然清香入腹。戰友説，他每年都會從家裏帶一些到部隊，每當心情煩亂的時候，便放幾片在杯子裏，衝上水，嫩芽逐漸被水泡得舒展開來，飽滿的葉片慢慢地旋轉着落下杯底，煩亂的心情也隨着沉沉浮浮的茶葉慢慢歸於寧靜。我能理解他的心情，任你心情煩亂的人，當你面對幾片父母親手採摘的茶葉，在你的面前慢慢變作一杯清香可口的茶水時，又怎麼會不感動呢？那裊裊上升的熱氣中凝聚了父母多少希望、期待和愛啊！
夜漸漸地深了，那些多情的蟲們鳴唱了一夜後彷彿也已感覺有些疲累，去做他們該做的美夢去了。此時大地一片寧靜，戰友與他的父母已進屋休息了，我卻沒有絲毫睡意，躺在竹牀上，望着悠遠的天空。突然，一陣低沉、渾厚的聲音打破了夜的靜謐，從遠處傳來，撞擊着我的耳膜。音色很鈍，卻一下就刺穿了我的心，令我顫慄不已。僅有的一點音樂知識告訴我，這是簫聲。簫在經過錄音棚的錄製，以及後期的製作，等做成音碟震盪我們的耳膜，那叫音樂，圓潤是對它的美。而在這樣的山中，又是這樣的夜晚，它怎麼能夠成為音樂呢？它的聲音由於山嶺起伏的坡度，顯得有些滯澀；由於露水與風，有些潮濕與斷續；由於樹枝與鳥獸的撕扯，它磨起一道毛邊；由於荒冢與夜色，它還沾上幾絲詭異之氣。等經歷這麼多周折輾轉到我耳邊，它已不成曲調。不成曲調便又成曲調，離音樂遠，離人卻近了。不禁想起李白的詩句：“笛奏龍吟水，簫鳴鳳下空”。我不得而知，今晚是否會有鳳凰從天空中降落，與我一同欣賞這低沉而渾厚的簫聲？
醉了，醉了，在這鄉村之夜。它沒有城市之夜的輝煌與燦爛，更沒有那份熱鬧與繁華，它只是在無數個這樣的時間裏，將它最古樸、最幽靜、最靈動的性情毫不掩飾地展露在你的面前，任你感受它的樸實無華，它的純真與美麗。本想寫幾句美它的語言，然在腦海中盡情的搜刮，所列的詞語總感覺蒼白無力，無法表述它的美麗以及我內心的激動。哦，鄉村之夜，它定是我夢中要去追尋的地方了。
如你也如我一樣，因久居城市而覺得這日子無從打發，那麼我建議你尋一個閒暇的日子，去感受一番鄉村的生活吧。在鄉村的夜裏，你大可暫時拋卻身邊的糾葛與煩惱，舉起香醇可口的美酒，呼吸土氣清新的空氣，相邀天上的明月，與你一起感受這人生的恬淡與快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