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的老梨樹散文

來源:文萃谷 1.21W

我家的老梨樹,已有三年只開花沒結果了。父親常常嗟歎,埋怨它的不盡職責,幾次提議要砍掉它。母親和我總是呵護着,沒有按父親的意願傷害那棵勞苦功高的老梨樹。

我家的老梨樹散文

面對舉一樹素白梨花的老梨樹,我想到的絕不僅僅是,它能否為我們結一樹甘甜肥大的梨子。我總認為,那棵老梨樹絕不僅僅只是一顆老梨樹,它是一位飽經人世憂患的滄桑老人,如我一直難以忘記的那棵快上百年的石榴樹。它們雖是植物,但它們也是有自己的情感的,會在寂靜的時候,悄悄的與我溝通交流。在我的感覺裏,站在夜色裏的老梨樹以及久已沒影子的石榴樹,分明就是兩個慈愛的老人,我依稀好像聽到了它們在喃喃低語這什麼,好像在議論我呢。也許是聽到了我在夢裏的呢喃吧,不忍心在打擾我,它們不再説話、知趣地禁聲了。

那年父親因為要建一間門路房,狠心毀去了那棵百年的、可以結滿滿三大筐石榴的石榴樹。那情景,我至今還記憶猶新。兒時家窮,兄妹多,除了石榴和梨打打牙祭,哪有零食吃呀。石榴樹和梨樹,就成了幼小的我們姐弟心目中最慷慨、最能讓我們開心的尤物了。果子成熟與不成熟都無所謂,都能讓幼小的我們姐弟摘出、吃出一串串的歡聲笑語和快樂,都能讓大人們欣慰一笑。

不知何故,忽一日父親於午飯後,高舉斧頭砍向了那棵百年老石榴樹。我們姐弟幾人,不知發生了什麼事,也不敢去問,怕捱打。於是我們姐弟幾個只好躲在睡覺的屋裏的一個黑暗的角落裏,不敢出聲,唯有悄悄哭泣、流淚。父親的斧子每砍一斧子石榴樹就像砍在我們姐弟幼小的心靈上。當父親蹣跚着走向梨樹的時候,我挺身而出,流着眼淚對父親説:“為什麼非要砍死它呢?它還沒我大呢,就結那麼多的梨給我們吃,我不允許你傷害它,它還是那麼那麼的弱小呢。”

父親流淚了,他終於放下了高舉的斧子,沒有説話、黑着臉,卻將斧子扔在了腳下,站在那裏望着那棵還不壯實的梨樹怔怔發呆、出神。這讓我詫異了,難道父親也不忍心砍掉它嗎?長大後才知道,那時是寧要社會主義的草,不要資本主義的果,必砍。父親冒着及大的風險,為了我把那棵還算是小樹的梨樹偽裝起來了,這才沒人計較、遇難成祥了。我的小梨樹,終於可以自由生長、生存了,而我也不再擔憂它的未來了。那日子肯定是越來越紅火嗎,那棵小梨樹再也不用遮遮掩掩,像所謂的內奸一樣見人就躲了。我好高興呀。

也許是為了報答我的救命之恩吧。從那年起,那棵梨樹玩命似的開花、結果,到了有梨子的季節,來我們家串門的人總是特別特別得多。常可聽到鄰居們羨慕至極的讚語,我也常為家有可以結果饋贈他人的梨樹而歡天喜地不已。

我之所以説我家的老梨樹是位滄桑老人,是有根據的。在我家經濟略微好轉的`時候,它卻只開花不結果了。它似乎已經隱隱地感覺到了自己的使命就要結束了,厄運的到來、只是時間的問題,也是勢在必行的了。為了讓我們安心理得、無所顧忌地送它魂歸西天而自先為自己設下了涅槃的前兆。恰在那年,我家要建樓房,限於面積,要建樓房,必須要砍掉那棵老梨樹,我和父親一直要求承建方想方設法為我們把那棵老梨樹保留下來。承建方,算來算去還是拒絕了我們父子的無理要求。承建方後來出了一個主意,要我們砍掉老梨樹後,再栽一棵小梨樹來作為彌補和情感轉移。

我們無語了。父親、母親,還有我都心疼地流淚了。父親不忍心動手,就讓承建方的人動手砍掉了那棵老梨樹。看到躺倒地上的老梨樹,父親不忍目睹,心情很不好。砍樹的工人説:“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它老了,而且只開花不結果了,還要它何用?”我説:“也許明年它就會結果的,結了這麼多年的果,它太累了,就讓它偷得幾天閒,調整調整它的心態吧。”

過了幾天,我到果園購買了一棵新品種的梨樹栽在了石榴樹的那個地方,那個地方大,它想長多高就長多高,想長多粗就長多粗,都沒人會嫌礙事了。因為這棵小梨樹,就是那棵石榴樹和那棵梨樹在我們心中的縮影和念想。也因為沒有誰真的忍心將在患難中給予了我們太多幫助的好夥伴,推向冥冥中而去遺忘它的種種好處。為了紀念那棵老梨樹,我們用它做了一個書桌,以便常常目睹它、回憶它在困難時期給予了種種的幫助和好處。

那棵老梨樹雖然已經砍去了很多年,但在我的感覺裏,它不曾離去,一直活在我的心裏,而且長得更加茂盛、繁榮,結的梨子更大、更甜,現在,我的嘴裏就還有那淡了的甜味。請問:您能感覺到那淡淡的甜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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