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我心裏有桿秤散文

上山下鄉，服務農村，老田的二兒子興旺從城裏下放回家，一家老小開始在農村新天地生活。大兒子興國在官場混的風生水起，有滋有味，從公社書記升為縣革委會副主任，人見人愛，花見花開。老田也五十多歲了，自己一個人生活也不方便，就兩個兒子家輪流住。倒也挺滋潤。

興旺雖然不能興旺，但是治家到挺有方。農忙時一家人掙工分。農閒時逮兔子，捉麻雀，用來滋補身體，有滋有味，樂呵窮，窮樂呵。有時把兔子偷偷拿出賣個錢，做賊似的，買點糖，換布票，扯上幾尺布，一家人團團圓圓，等老爹來了，把老爹敬奉在上座，單獨吃點好飯，雖説沒有大哥家吃得好，但是自己已經盡力了，也心安。

老田每次從興國那兒回來，大兜小兜裏塞滿老大家裏吃剩的零食，還有穿舊的衣服，鞋帽。還有自己從老大家偷拿的美味，説偷也不算偷，那是老大孝敬給他的，他沒捨得吃。每次到老二家，老二一家子大人小孩像迎新媳婦一樣遠遠地迎着，弄得老田心裏暖烘烘的。那一份崇敬，一份感念，一份説不出名的真愛，讓老田頓時覺得沒白活一回。兒孫們吃窩窩，自己吃黃饃饃，兒孫們吃鹹菜，自己吃炒菜，有時還有燒麻雀，燉野兔。

“大虎，你吃！”“二勇，你吃！”每當老田説着把自己的飯菜一筷筷抄給孫兒們，心裏那個美，那個酸，令他不由得想起兒時的歲月。那是什麼時光，十里八鄉少找的富貴人家，幾百畝良田，吃啥有啥；可如今，有啥吃啥。風水輪流轉，雖説老二家不行，可老大卻是整個縣數一數二的官，雖説在老二這兒吃的不咋地，但是鄉親們見了自己像供神似的，心裏那個舒服，別人那能讀得懂。

那日，老大司機風風光光的開着縣裏的吉普接老田回家，老天收拾停當，開開心心的走了。到家後，老大特地準備了一桌子飯菜，讓老爺子坐上位，斟滿一杯衞水特曲，敬獻給老爺子。

“爸，大老遠來，辛苦了！兒子給你敬杯酒，暖暖身子！”興國得意的説。

“喊爹！”老田聲音不大不小。

“爹，兒子給您老敬酒啦！”興國改口説。

老田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爹！兒子陪您老一杯！”爺兒倆同起。

“衞紅，敬爺爺一杯酒！”興國喊着兒子。

“娟兒，敬咱爹一杯！”興國喚着媳婦。

不大一會兒，一家人喝的雲裏霧裏，好不開心。

“爹，你看，在我這兒吃得好，比老二哪裏強多啦！”

“還是我孝順您啊！”

“那不對。我看老二比你強！”老田醉醺醺地説。

“咋就比俺強了呢？”老大不服。

“那我可就説啦！”老田咳嗽兩聲，開始發話了。

“在你家，你們一家子一塊吃，把我的飯菜放一邊，讓我自個吃，這是嫌我髒！”老田接着説。

“在老二那，人家讓我坐上崗子，供着我，這是看得起我！”

“那是！那是！生活習慣不同，到大城市還實行分餐制呢，這樣講衞生，講衞生！”

“還有！”

“還有啥，説來聽聽！”

“在老二那，人家吃糠我吃餅，處處高人一等，在你這兒，你吃啥我吃啥。”

“那是，那是，可是咱家把縣裏最好吃的`都拿來隨便吃了，還怎麼讓你老高人一等啊！”

“話説到這兒了，當爹的不如當兒的，當兒子的就可以在你家天天吃，當爹的就只能在你家輪着吃，讓我當你兒子算啦！”老田説着説着，不由得發起怒來。

“爹，俺錯啦！俺錯啦！消消氣兒！”興國忙不迭的陪着好話。

“你錯的不輕啦！不要説鄉里鄉親，就説你弟弟，你侄子，誰敢在你家吃一頓飯，説一句話！誰又能在你家吃一頓飯，説一句話？你給過人家好臉色嗎，你看得起誰！”

“爹我心裏有桿秤，你也算差不多，可是，人再高，官再大，也不能丟了家，也不能忘了本啊！”

“日出莫忘日落，得意別忘失意，等你混到你人人喊打時，收留你的，還是這個家！”小小的客廳，久久迴盪着老田發自肺腑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