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樂·立春原文、翻譯註釋及賞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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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

迎春樂·立春原文、翻譯註釋及賞析

迎春樂·立春

金朝:宇文虛中

寶幡綵勝堆金縷,雙燕釵頭舞。人間要識春來處。天際雁,江邊樹。故國鶯花又誰主。念憔悴,幾年羈旅。把酒祝東風,吹取人歸去。

譯文:

寶幡綵勝堆金縷,雙燕釵頭舞。人間要識春來處。天際雁,江邊樹。故國鶯花又誰主。念憔悴,幾年羈旅。把酒祝東風,吹取人歸去。

人們頭上戴着幡勝舞動着紙做的雙雙春燕,剪綵縷金,熱鬧異常,載歌載舞。然而真正知道春天到來的,是從故國南方飛來的大雁和被春風染綠的樹木。風雨迷茫的故國啊,如今誰主沉浮,回想自己面色憔悴形容枯槁,出使金國已經數年被囚,舉杯祝願着強勁的東風,請把我吹送回江南故土!

註釋:

寶幡(fān)綵勝堆金縷,雙燕釵頭舞。人間要識春來處。天際雁,江邊樹。故國鶯花又誰主。念憔悴,幾年羈(jī)旅。把酒祝東風,吹取人歸去。

寶幡、綵勝:用有色歲絹或紙,剪成的雙燕、小幡、人形、花朵等頭飾。鏤金錯彩的稱“金縷”。釵頭:釵的首端。鶯花:鶯啼花開。羈旅:寄居異鄉。把酒:手執酒杯,謂飲酒。

賞析:

兩宋之際被金人扣留的宋使為數甚多,足見女真首領趾高氣昂得根本不想同漢人講一點點道理。於是才有了宇文虛中、吳激等人傾吐危難之苦、家山之思、滄桑之感的詞作。

冬去春來,大自然的萬紫千紅是不管人世間的刀光劍影、血雨腥風,執着地要向南疆北國、千山萬水奮力進軍的,立春,是春天的華誕。若在和平時期,人們總要盡情慶祝一番,因為它孕育着一年的豐收和希望。中國唐宋以來,每逢立春日,民間以小紙幡戴在頭上或系在花下,慶祝春之來臨。宋孟元老《東京夢華錄》“立春”條載:“春日,宰扶親王百官皆賜金銀幡勝,入賀訖,戴歸私第”一時間寶幡綵勝,招搖過市,有金質的、金裹銀的、羅帛作的,委實是堆金堆縷,流光溢彩。無論是風雨飄搖中的北宋朝廷,還是偏安一隅的南宋當權者,都頗有一點及時行樂、不見棺材不掉淚的“涵養”。民間自當別論。老百姓含辛茹苦,總是熱切地祈求和平,祈求春光永駐。他們“春播雪柳,各相獻遺”(《東京夢華錄·立春》)的那情景,恰如辛棄疾所形容,“蛾兒黃金縷”(《青玉案》),十分樸素、融和。至於民間女子,更是別出心裁,“立春月,悉剪綵為燕以戴之”(《荊楚歲時記》),好一番“共喜釵頭燕已來”(歐陽修《春日帖子》)的動人情致。這一切,對於宇文虛中説來,俱成已往。立春,帶給也們的只是加倍為心靈苦寒和痠痛。遙望故園、故國,他們越發珍借昔日的春光春色,越發思念那金的、銀的、紙的、絹的交相錯雜、光彩迷離、共慶“春日載陽”的一片喧騰。美好的記憶的餘温,温暖着失羣孤雁的冷得發顫的心。很自然,此詞開首便推出了熱熱鬧鬧的兩句:“寶幡綵勝堆金縷,雙燕釵頭舞。”

“人間要識春來處”,是承上啟下的一句。在詞人看來,只有故國的`春天才是真正的春天,春神,是戴着寶幡綵勝,攜着歡慶立春的聲聲笑語,從繁衍大宋巨民的多災多難而義生生不息的土地上翩翩而來的。那裏,才是無限春光的源頭。這當然帶有強烈的主觀感情色彩。作者生於動亂,困厄、恥辱、危難加諸其身,不能不體察到昔日繁華下的種種辛酸、苦痛、傷痕和淚水;但北時此刻,一切都失去了,失去的東西倍覺珍貴,故詞人情不自禁地把故國的春天想象得盡善盡美,此乃人之常情。

宇文虛中看到了“天際雁”、“江邊樹”。前者是運動的,後者是相對靜止的,一動一靜,相輔相成,巧妙地構成了揭示春之源頭、春之蹤影的“座標”。常言道:“八月十五雁門開,雁兒腳上帶霜來。”南飛雁是冬天的使者。詞人眼下眺望的是打前哨的飛往北方的春雁,它們從南方來,應知南方之春事,應將春風春雨春光春色引到苦寒的北國(含蓄而又大膽的抒懷)。江邊樹,泛指南方的江流和春樹。此乃綰系萬縷情絲的一種理想物象,唐張若虛曾用它收拾春、江、花、月、夜:“不知乘月幾人歸,落月搖情滿江樹。”宇文虛中同樣是魂系江樹、魂斷江樹的:風又綠江南岸,春色又滿江邊樹然而,“我”卻不能“歸”,不能“還”,此情誰解?此意誰度?此味誰識?

要之,上片迴環反覆、一唱三歎的是:春神已降,在喜氣盈盈的寶幡綵勝間,在春雁的拍打長空的羽翼上,在縈繞江樹的剪不斷理還亂的綿綿情絲裏,這是月魂度關山、目送幹裏的感情“長鏡頭”奮力追攝的心靈圖像,儘管恍惚迷離,但畫外音卻鏗然有聲:春在南方,春在故國,人們啊,你識得此理麼?

下片緊銜“江邊樹”。丘遲《與陳伯之書》雲:“暮春三月,江南草長,雜花生樹,羣鶯亂飛。見故國之旗鼓,感平生於疇日,撫弦登陴,豈不愴悢!”宇文虛中不比當年歸降北魏的陳伯之,無須“丘遲”們規勸、啟發和誘導,內心本來就騷動着強烈的故國之思,所以,一提及“江邊樹”馬上就想到了“故國鶯花”。“又誰主?”目下是誰人在調護鶯花、相看兩不厭呢?問得急切而又主動。是自我設問,也可理解為詢問身在故園、無比幸運的“丘遲”們:你們因何不託雁傳書給我捎來一點“鶯花”的消息呢?這裏又出現了一處節令上的“誤差”。上片之春雁,應在春分後飛往北方,詞人令它提前兩個節氣(雨水和驚蟄)啟程,有點迫不及待;這裏,又將“暮春三月”的羣鶯、雜花提前到立春日加以審視和探詢,更顯得思鄉心切,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作者似乎覺察到自己問得有些個突兀,故即刻發表聲明:“念憔悴,幾年羈旅。”這幾年羈留金邦,不死不活,心力枯竭,而目憔悴。度日如年的人必會“魂一夕而九逝”。很明顯,這裏用“過去——現在——未來”各個時刻依次延伸、表現寬度的“空間時間”概念來檢視,是很不夠了,只能着眼於“心理時間”,看詞人打破慣常的時間序列,將過去的印象、現在的感受和未來的揣度交融在一起,疊印在一起,從而透示出一種感情的力度和節奏。此詞在這方面處理得相當自然巧妙:在有序而無序中,在飄動而沉穩中,俯仰自得,斡流而遷,終於將一曲心靈的悲歌嘈嘈切切地推向了高潮:“把酒祝東風,吹取人歸去!”宇文虛中羈留日久,苦不得歸,只好向春風祈求:願能脅下生雙翼,隨風飛到春來處!他被害於皇統六年,再也沒有能夠見到寶幡綵勝、羣鶯、雜花和綠茸茸的江南春草,再也沒有能夠重睹故國之旗鼓。春風儘管有意,但也無力將他吹出有形的牢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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