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家子產“不毀鄉校”的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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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產即公孫僑、公孫成子,是中國春秋時期鄭國最有名的政治家。鄭簡公十二年(公元前554年)為卿,二十三年(公元前543年)執政,相鄭簡公、鄭定公20餘年。其時,晉楚爭霸,鄭國處於兩強之間。子產外御強鄰,內修法度,勵精圖治,寬嚴得宜,使城鄉有章則,田畝有封洫,創立丘賦制度,促進農耕,不毀鄉校,不禁國人議政,鑄《刑書》於鼎,明斷刑罰。在他的治理下,鄭國很快變得富強起來。特別值得一提的是,他“不毀鄉校”,開放民眾可以議論執政者的先河,對後人頗有啟示借鑑深意,也頗值得人們言説和傳播。

政治家子產“不毀鄉校”的感言

鄉校,即古時鄉間的公共場所,既是學校,又是鄉人遊玩聚會議事的地方。據《左傳?襄公》記載:鄭國人到鄉校除休閒聚會外,還議論執政者施政措施的得失。對此,鄭國大夫然明對子產説:“把鄉校毀了,怎麼樣?”子產説:“為什麼毀掉?人們早晚幹完活兒來到這裏聚一下,除了遊玩,並議論一下施政措施的好壞,這有什麼不好?他們認為好的,我就推行,他們討厭的,我就改正。這是我的老師啊!為什麼要毀掉它呢?我聽説盡力為善做好事以減少怨恨,沒聽説過依權仗勢壓迫能防止怨恨。難道靠威勢不能很快制止這些議論?然而那樣做就像堵塞河流一樣:潰決了大決口,傷害的人一定很多,我是挽救不了的;不如把河開個小口,疏導河水漫漫地流。不如我聽取這些議論後,把它當作治病的良藥。”然明説:“我從現在起才知道您確實可以成大事。小人確實沒有才能。如果真的這樣做,恐怕鄭國真的就有了依靠,豈止是有利於我們這些臣子!”

完全可以想象到,當時老百姓議政的內容,比如國家施政方針的得失,社會風氣的好壞,從與百姓日常生活密切相關的問題,一直到宮廷祕聞,某個官員乃至國君的私生活等,都可以暢所欲言,評議一番。在二千五百多年前,子產就提倡讓老百姓這樣做,並把來自平民百姓的橫挑鼻子豎挑眼、雞蛋裏面挑骨頭的議論,當作治國的良藥,這是何等博大的氣魄和開闊的胸襟啊!正是子產率先垂範打破民不議政的禁錮,在一定程度上使萬機決於公議,而非單純決於廟堂,才使得鄭國很快強大起來。而講民主講得如此深刻,在中國封建時代,除了子產,別無他人。子產不僅提出了民議朝政的政治主張,而且還在一定程度上實行了這一主張。這在春秋諸國中是獨一無二的,也是中國封建社會歷史上空前絕後的。

在鄉校裏,人們可以盡情評議執政者而不必擔心政治後果,這是當時鄭國民眾享受到的最大民主自由,也是最大幸福。因為對執政者有不同的意見可以順暢地表達,這是社會政治生活品位提升的重要表現。而子產作為高層執政者,自覺呵護平民百姓的思想和言論自由,亦是其執政能力成熟的重要標誌。這樣執政的結果,必然政績斐然,必然受到人民的擁護和愛戴。對此,司馬遷以崇敬的`濃重筆觸進行了生動細緻的描述:“為政一年,豎子不戲狎,斑白不提挈,童子不犁畔。二年,市不預賈。三年,門不夜關,道不拾遺。四年,田器不歸。五年,士無尺籍,喪期不令而治。治鄭二十六年而死,丁壯號哭,老人兒啼,曰:‘子產去我死乎!民將安歸?’”(《史記?循吏列傳》)。孔子也盛讚子產:“有君子之道四焉:其行己也恭,其事上也敬,其養民也惠,其使民也義。”(《論語?公冶長》)是“惠人也”(《論語?憲問》),“古之遺愛也!”(《史記?鄭世家)。一千二百年後,韓愈在《子產不毀鄉校頌》中,更以簡潔、雋永的筆法闡述了子產“不毀鄉校”的重要意義:“眾口囂囂”而“亦言其志。善也吾行,不善吾避。維善維否,我於此視。川不可防,言不可弭。下塞上聾,邦其傾矣!”而“維是子產,執政之式。維其不遇,化止一國。誠率是道,相天下君,交暢旁達,施及無垠。”

其實,“看不見自己脖子後的灰”是人性的共同弱點,執政者唯有讓“眾口囂囂”而“亦言其志。善也吾行,不善吾避”,才能取得非凡政績。唐太宗李世民正因為虛懷若谷,善於納諫,猶如子產“不毀鄉校”,將來自身外的“其善者存,吾則行之。其所惡者,吾則改之”視為“吾師”,方有“貞觀之治”。其間,不論是疆域拓展、政治制度、科舉教育、文化藝術、宗教等各方面,都將中國帶入空前的璀璨鼎盛。

子產在鄭國執政26年,據《四庫全書?賈氏説林》雲:子產死,家無餘財,國人哀之,賻以金銀珍寶不可勝計。其子不受,自負土將子產葬於陘山,國人因悉輦之沉於河,此河因名金水。

令人遺憾的是,自子產“不毀鄉校”時代進入秦朝的專制社會,開始“焚書坑儒”,“文字獄”,“毀鄉校”,消滅異己。秦朝的興起緣於春秋戰國的“百家爭鳴”,而秦朝的覆亡,一個根本原因就是“毀鄉校”,即“焚書坑儒”。漢朝初期,吸取了秦朝的教訓,言論形態有一定的放鬆,經濟也取得了不少的成就。但到了漢武帝時,又開始“罷黜百家,獨尊儒術”,於是漢由鼎盛走向沒落。事實上,中國封建時期的歷朝各代,基本都是從“不毀鄉校”的民議朝政的相對自由與開放開始,最終到“毀鄉校”壓制民議朝政自由而結束的。歷史為鏡,後人當鑑之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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