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天下我們學着長大作文

來源:文萃谷 1.08W

第一次見到小可的時候,她把一個與其纖弱體型極其不成比例的大書包往我旁邊一丟,發出“砰”的巨大聲響,然後一張圓圓的小臉,頂着水汪汪的、擁有小狗般眼神的大眼睛,從那書包後面一閃而出,兩根小辮子一顫一顫的,用明顯的娃娃音説:“你好,我叫小可。”

藍天下我們學着長大作文

我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她的表情、動作、神態都讓我想起了動漫《魔卡少女櫻》裏面那個橙黃色的、帶着翅膀的、腦袋圓圓的小獅子。嗯,對!就是那個張牙舞爪的小東西!

就這樣,我迎來了九年級第一個同桌。雖然年紀相同,可小可的體型身高都要比我們小很多,可愛得像一個永遠要人疼的孩子,讓人不自覺地去關心她、愛護她,恨不得把她裝進玻璃瓶裏面保護起來。

我很樂意多了這樣一個説好聽了叫志同道合,説難聽了叫臭味相投的死黨。我們會一起罷上那個口齒不清、言語模糊且食言而肥、自命不凡的語文老師的課,她抱着一本《火影忍者》臨摹漫畫,我捧着厚得可以做兇器的硬皮本子寫小説,所幸還算不錯的語文功底讓我倆的語文成績次次都不會低於110分。我們會一起在數學課上用認真專心得近乎崇敬的眼神來膜拜那個帥帥的年輕的數學老師,令其大為欣慰:這年頭居然還有學數學態度這麼虔誠的學生!當然他絕對看不見商高的書堆後面,在我們兩人之間翩飛的紙條,上面大逆不道的內容,諸如“你説他的襯衣是在哪裏買的呢”、“他西服從上面數第二個釦子脱線了誒”等等,他自然也無緣知道。令人厭惡的物理課小可從來不屑於上,她常常把筆記本往我懷裏一塞,然後晃着小拳頭皺着鼻子假裝威脅地跟我説:“填滿填滿哦,不然把你填進去!”我於是苦笑着看看她那纖細的如同蚊子腿的小胳膊,用白眼表示不屑之後心甘情願地替她抄筆記,雖然明知她會在作業不會做的時候苦着一張臉來找我問題,可誰讓她總是一副長不大的樣子呢。

我們在課間最常做的事情就是一人捧着一杯速溶奶茶,對窗外來來往往的人流裏面長得還算順眼的男生品頭論足。

2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順延着,讀書考試家長會……學生的生活本就單調,九年級臨近會考的日子更是難熬。當我以為我們將就這樣用試卷課本打發掉這與花季重疊的會考時,小可突然在那個陽光明媚的午後問我:“小言,你説3班的延怎麼樣啊?”我一下子愣在那裏,不知所措。心思稍微敏感一點的人都能聽出這話裏面的意思,這個年紀的女生,誰沒有小祕密在珍藏,誰沒有小心情在醖釀?我張張嘴不知道該説什麼好,最後努力地擠出3個字:“不清楚。”

小可用奇怪的眼神看了我一眼,轉過頭去,在白色打印紙上描描畫畫,畫的內容是一個小可從沒畫過的男生。簡單的幾筆勾勒出大體的輪廓,我認出那是隔壁班的班草、數學課代表、品學兼優的好學生,也是小可口中所説的,延。

小可粗略地畫出他的面部線條,卻花了10分鐘時間來細細刻畫那雙乾淨而不失靈氣的雙眼。畫完之後在一旁的空白處用幼圓體寫到:成長,是不是很殘酷的事情?

我心疼地看着小可出神的雙眼,不知道她什麼時候學會了這種頹廢的語句。到底是誰,偷走了這個孩子的快樂?

放學的時候,我刻意觀察了一下那個“傳説”中的延。他高高的.個子,放在人羣中就是一個巨大的發光體,吸附着很多人的目光。那些目光裏有一束,屬於小可。

3

我不知道應該怎樣勸阻或者安慰小可,這時間地點人物身份,都在提醒我們一個事實:這裏不是一個適合愛戀與浪漫的地方。可是無論是“要會考了,沒有時間精力”還是“我們還太小”這樣的言論在小可那清澈而憂傷的眼神面前都變得脆弱而無力,我精心準備好的所有話語在那單純而堅定的表情面前一個字也吐不出。我只能祈禱,祈禱上帝別這樣狠心,別拿走這個孩子的天真。

可是上帝是不是一直在睡覺,沒有聽見我的誠心誠意,不然小可為什麼會一天又一天地悲傷下去。她開始學着打扮自己,顏色鮮豔的外套和各種花色的帆布鞋越來越多,兩根辮子被散開,拉直之後剪成短短的BOBO頭。那時的BOBO頭還沒有像現在這樣,流行到氾濫,氾濫到庸俗。齊劉海兒襯着小可的娃娃臉,顯得她更可愛了。可我只覺得這樣的小可格外陌生,那不是我認識的小可。

為了吸引延的注意,小可甚至穿上了原本很討厭的粉紅色,我眼睜睜地看着現在的小可吞噬掉了原來的小可,卻無能為力。數學課上仰頭看黑板的兩隻小腦袋現在只剩下我一個,小可總是趴在桌子上寫寫畫畫,我知道她在寫準備給他的情書。

小可不再喝奶茶,她説高熱量食品會讓她變胖,自然也不再對別的男生品頭論足,因為延已經填滿了她的眼睛她的心。我很想跟小可説:“你那纖細得嚇人的身材怎麼吃也不會胖的。”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因為她總是低着頭在我面前走過,假裝沒有看見我眼底的落寞。上課時,我寫給她的“小可你別這樣”的紙條被她揉成一團,孤單地躺進桌鬥深處。我知道她什麼也聽不進去。

立春之後,天漸漸暖起來,我的心卻一分分地冰冷下去,沉到谷底。

4

被春雨洗刷過的天空乾淨得像一塊巨大的藍色玻璃。我不明白,這明亮的天空下為什麼總是有着這樣那樣的傷感故事,也不知道究竟是誰那麼殘忍,傷害了我們視若珍寶的小可,讓她那樣無助地在雨過天晴的午後蹲在教學樓後面的角落裏哭得不能自己。天空中的藍色,濃郁得彷彿擰一下就能滴出眼淚來。

我蹲下,攬過小可的肩膀把她摟在懷裏,我説:“小可,沒事了沒事了。”心裏卻難過得快要窒息。

日子好像又回到了原來的軌道,可我知道還是有什麼東西不知不覺地變了。少了漫畫少了小説,多了兩顆開始學着成長的心。我們總是不夠成熟,又總是比昨天成熟。

夏天終於到來的時候,小可的短髮已經蓄長,齊劉海兒變成了斜劉海兒。她放棄了原來的兩根小辮,用皮筋束成一撮。她問我這樣會不會成熟一點。我笑着揉揉她的腦袋,告訴她小可永遠都是小可,我的寵物小可。然後小可就揮舞着小拳頭追我,像個張牙舞爪的小螃蟹。

小可收起了所有的漫畫手稿,換上了一本本模擬試卷,把所有的傷心也收拾好,發了狠地做題背書。只剩一個月就要會考了,小可水靈靈的大眼睛圍上了一圈黑眼圈。我有時候看着小可削瘦的臉頰會覺得心疼,可還來不及發呆就被一摞卷子砸進題海。

連續3天的會考把幾乎要溺死在試卷裏的我們拯救了出來,做那麼多卷子都是為了這3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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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後第七天,各QQ羣裏面閃爍着顯眼的數字,那是查詢會考成績的電話號碼。我手心裏攥着足夠上重點的成績,一路小跑地來到小可家,一邊喘息一邊催促小可打電話查詢。我看着她舉着話筒,臉上無喜無悲、面無表情地聽着電話裏機械的聲音把一個又一個數字報出來,緊張得手心冒汗。

她掛了電話我就急着問她:“怎麼樣,怎麼樣?多少分?”小可大眼睛一眨,眼淚簌簌地砸下來。這把我嚇得不輕,忙連聲安慰:“沒事沒事,不就是個會考嗎,不就是沒考好嗎,沒事的。”哪知小可一邊哭得跟淚人似的,一邊硬是扯着嘴角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糯米細牙,報出一個足夠上重點高中重點班的成績,對我説:“我考上了。”

我迅速把自己從悲傷的那半球拉回來,然後狠狠地敲她一個板栗:“臭丫頭,耍我好玩嗎?”“人家情不自禁嘛……”某人越説越小聲,最後心虛地吐吐舌頭。

我清楚地記得,那天的天空不再是憂傷的深藍,而是明媚的淡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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