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住過的老屋散文隨筆

來源:文萃谷 3.07W

過年回家,路過老屋,又進去轉了一圈。

曾經住過的老屋散文隨筆

老屋據説是德國傳教士建築的。之前作為教堂,後來是一處革命歷史的遺蹟。

老屋是一座青磚的兩層大樓。東、南、北各有一處台階可以拾階而上。主樓方方正正,樓上樓下都有迴廊,青磚砌成十字中空的雕花欄杆,沉鬱厚重的木質扶手,讓人感覺這就是古人詩中的欄杆,拍着拍着,就有了詩情,拍着,拍着,就有了詩情。欄杆上方拱形的支撐,像一個個畫框,將樓外的景物嵌入其中。最喜歡站在迴廊上聽雨,雨再大,也不會打濕你的衣襟。

大約在這個老屋住了五六年之久,然後又在旁邊新建的一幢兩層樓房住了七八年。老屋,它的每一個房間都曾讓我駐足流連。

樓下是展廳,平時都鎖着,有訪客的時候,我常常悄悄地先溜進去,盯着那些牆上的人兒發呆,那些是很久之前住在這裏的嗎?牆上的介紹告訴我這裏曾經發生過血雨腥風的故事。

樓上是卧室和會議室。卧室裏的書桌,結實而舒適,我喜歡在這裏寫作業。當然作業寫完之後,我要把自己來過的痕跡都擦掉。因為這也是遺蹟的一部分。書桌旁的彈簧牀,和家裏睡的牀完全不一樣,牀上還有白色的枕頭和綠色軍用毛毯。雖然經常有人打掃,但是那上面滿是灰塵的味道。

會議室很大,一張有扶手的木椅莊嚴地擺在長方桌的.一端。兩邊擺着十幾張椅子,每一張都很結實。這裏有三個門出入,所以我們,我和哥哥姐姐,和一些來做客的孩子們,常在這裏集體活動,比如玩撲克牌,下,或者捉迷藏。

主樓的旁邊是廚房和一間房間。廚房很大,從主樓下了台階再折返走上對面的台階,有一個小平台,經過平台右側的門進入廚房,靠着門口的是灶台,左手邊是一個巨大的水池。我記得每次清洗這個水池都要費九牛二虎之力,要一個人爬進池子裏,把裏面刷乾淨。

廚房旁的房間,外婆來的時候是外婆和哥哥住的。頭頂頭可以鋪兩張牀,還能放下一張書桌。牆壁裏面嵌着一個巨大的書櫃。放着父親的各種紅寶書和《水滸傳》、《三國演義》、《蝦球傳》等破舊的書籍。

我和爸媽住在二樓,打開主樓西側的後門,沿着樓梯向上,經過前面説過的卧室門口,來到迴廊。我和爸媽的房間就在一樓的那個房間頂上。和主樓隔着迴廊。

爸媽沒在家的時候,我總是賴在樓下,等着他們回來了,再一起上樓,偌大的房子,在夜色降臨之後,變得神祕而可怕。在經過樓梯的時候,樓梯發出空空的聲音,除了那點昏黃的燈光照見的地方,到處是濃郁的黑暗,那鎖着的房間會不會突然打開?會不會突然傳來奇怪的聲音?會不會滲出新鮮的血?壯着膽子三步並作兩步上了樓,進了房間,馬上關起房門,在橘黃的燈光下,感覺小心臟還在怦怦地緊張地跳動着。耳朵像小兔子似的直立起來,爸上樓了嗎?媽上樓了嗎?

有一回,大約是爸媽晚上都要出去,哥哥姐姐上晚自習去了,只剩我一個人。爸媽把我反鎖在樓上,為了安慰我,媽給了我一個翠綠香甜的香瓜。告訴我,等他們回來就可以吃了。我抱着大香瓜,一會兒把它當作小娃娃,在上面畫出鼻子眼睛;一會兒由把它當作枕頭,躺在上面;一會兒又想用小刀把它切了,一個人吃掉。玩膩了,躺在地上發呆的時候,來了一個不速之客。一條巨大的蛇,從房頂旁的一個大洞裏鑽出來,赤黃色的蛇身慢慢地蠕動着,可能是嚇傻了,我一動不動,只看見蛇的身體,在慢慢地慢慢地沿着屋頂伸展。奇怪並沒看見蛇的頭,自然也沒看見蛇的兇惡的眼神。大約蛇根本沒注意我這個小東西。幾秒鐘後,它鑽進了屋檐底下,消失了。

爸媽再也不敢把我一個人留在家裏。我也再沒見過那條大蛇了。

那時候,鄉下的親戚們進城大學聯考,沒處住,就住在老屋裏。反正天氣也暖和,就在木地板上鋪上幾張草蓆,十幾個人住着還寬敞,有的在家裏吃飯,有的自己在外面吃,那一陣,家裏熱鬧而緊張着,暗地裏期望着能考上幾個。

有的考了一年又一年,最後放棄了,不是讀書的命。有的意志堅強,考個四五年,竟然功夫不負有心人,考上了,跳出了農門。最欽佩有一個遠親,竟然一連考了八年,整整的八年抗戰,最後讓他得償所願。

有一年發大水,周圍的房子都淹了,老屋成了周圍鄰居的庇護所。二樓的走廊裏、房間裏都是人。這座經歷一百多年風雨考驗的樓房,在洪水中巋然挺立,用壯實的肩膀托住了脆弱的人們,用古老的屋脊護住了無助的人們。

老屋在新年的陽光下安然地立着。似乎血雨腥風也罷,洪水滔天也好,不過是它眨眨眼打個呵欠時的過失,現在人們前來瞻仰他,是因它不同尋常的過往,但它在意的或許不過是庇護百姓人家的安樂。

院裏的月季花開了又謝,謝了又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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