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經典散文

來源:文萃谷 1.39W
家-經典散文1

用心寫一個家字:

家-經典散文

一筆一劃,點撇橫捺,

正好十筆,必得十全十美,

才寫出一個圓滿。

用情寫一個家字:

遊子千里,總有牽掛,

經經緯緯,編織一生涼熱,

才寫好一個思念。

用日子寫一個家字:

淡飯粗茶,酸甜苦辣,

和美是暖,經過四季寒暑的心情日子,

才寫好一個春天。

一輩子一個字,

當我們老了的時候,

回味這個字,這個字很温暖;

幸福真的很簡單,

一輩子只這一個字,

足以讓我們幸福到老。

一輩子一個字,

我們一生離不開她;

這十筆寫的好輕鬆,我們在中間歡歌笑語,

這十筆寫的好沉重,我們在裏面奮力掙扎;

無論怎樣,我們都要一筆一劃,

這十筆一筆出錯就不成為家。

家會很輕很輕,

像一粒浮塵,被人一指撣掉,不留一絲痕跡。

家會很重很重,

像一座鉛山,壓在脊上,寸步難行。

家是什麼?

家是黃昏湖邊的攙扶,

家是燈下互相剪去絲絲白髮。

家是一件舊風衣,風也是它雨也是它。

家是什麼?

有人説家是倦鳥歸來的巢、家是小船避風的港......

如果問我,家是什麼?

我只會説:家就是家,家是我們自選的有機組合,

點撇橫捺組成了這個家,

家是我們的根,要把根留住!

‘家’是一輩子圍繞着我們的一個字,

用濃濃的墨蘸滿濃濃的情,來書寫這個家,

一生有多長就寫多久,

寫出圓滿、寫出思念、寫出留戀、寫出永遠的春天。

家-經典散文2

夜,寧靜而深邃,伸手不見五指,僅聞窗外螢蟲蛐蛐兒鳴叫聲。倘若換作光芒炫目的白日,你是絲毫也聽不到它們的聲音,若非肉眼所觀,你甚至感覺不到世間還有這麼些個小生物的存在,而在夜晚,它們則是那麼的猖狂,那麼的燥耳。失眠的夜晚,輾轉難安,或許是人到了某個年齡段瞌睡也就自然變少了而更加熱衷於失眠。喜歡回憶的味道,喜歡像牛羊一樣反芻,將平日裏一點一滴的瑣事銘記於腦,待閒暇之餘,獨自靜守一方心靈的淨土,將回憶暢想的有滋有味。

今天是新學期的第一個週末,週末前夜內心便一直盤算,如何安排利用好這個三天的小長假?經過一星期的緊張忙碌,終於盼到了週末,不再擔心上班會不會遲到,也不用再操心孩子們的學習安全等等,關起門窗不受外界干擾躺個自然醒,先給身心來個全面大放鬆。

天剛矇矇亮,雲還是一片魚肚白, 睡夢中的我正安詳沉浸於周公的會面中,猛然間被一道劇烈的炸雷聲響震擊,驚嚇的我三魂未定七魄遊離,半響才緩過神來,揉揉惺忪的睡眼定睛一看,好在不是什麼轟炸不肖子孫的雷擊電鳴,只是兩個早起的小傢伙在打架玩鬧。小女兒眼看招架不住哥哥的攻擊而徑直奔上二樓,踹開房門跑至窗邊哭哭啼啼,向我聲訴哥哥的不是,經過好一陣勸解安慰,才壓下眼前的哭鬧鬼,承想可以繼續安睡一程,孰料身體還未躺定,樓下隨即傳來母親的呼喚,“吃早飯啦,趕快起牀,家裏明兒來客人,吃完早飯還需要你趕集買菜哦”唉!這才八點不到,飯都做好了,沒辦法只得心不甘情不願的穿衣梳洗。

梳洗畢,兩位老人與孩子們已經吃上了,我便徑自盛了一碗乾巴巴的米飯往嘴裏塞。一碗米飯剛塞至一半,屋裏座機叮叮噹噹響個不停,這年頭,就連一碗飯也吃不安生,聽這鍥而不捨的鈴聲,準是哪家又趕上什麼急忙緊湊的事情。母親立即放下碗筷,連走帶跑前往客廳接通電話,電話是小姨撥打來的,説是孃家一位堂姐今年六旬花甲,孝順的兒子媳婦一直嚷嚷着要為辛苦操勞半輩子的母親做一個六十大壽,這不請客電話首先撥打到舅舅家,而後舅舅又通知小姨,小姨又撥打至我家通知母親。母親三言兩語放下電話,一邊往外走一邊嚷嚷,趕快吃飯,下午一點還要趕趟生日宴席,得回孃家去。回就回吧,你回你的孃家,我吃我的飯,反正我又不打算像當年一樣做個跟班的小尾巴,母親聽了,噗嗤一笑,別以為我回孃家與你不相干,待會兒還有任務給你。

我優哉遊哉扒着碗裏的飯,母親是個急性子,做事也總是風裏來火裏去,吃完飯很快便收拾好自己的碗筷,從廚房出來見我還在慢騰騰的吃飯便急了,“哎呀!我的小祖宗,你還吃呢?時間來不及了,趕快騎車載我去理髮店染頭髮”。不覺間發現,母親那青油黑亮的髮絲早已被霜雪浸染絲絲斑駁,曾年輕秀麗的面頰上也鐫刻出一道道深深淺淺的溝壑,不禁想起《老男孩》裏的那句歌詞,生活就像一把無情的刻刀,改變了我們曾經的模樣……。

匆匆吃完飯,隨手將碗丟在了水池,便徑直去推電驢子,母親則早已收拾妥當站在院子裏等候。車剛推至門口,小女兒看見了,説啥也不樂意,非得傳承二十年前她母親那跟班小尾巴的行為,好 話歹話説了一大籮筐,人家就是不領情,要去的還是非得去,實在不行乾脆來個驢打滾,拿出一哭二鬧的看家本領,絲毫不遜色於當年年幼的母親。沒轍,只得將其攜帶上。人説娃娃臉與六月天有得一拼,還真不假,先前還是一把鼻涕一把淚,這目的一達到,立馬來個三百六十度的大轉彎,擺出一副得意的可愛相,讓人啼笑皆非。

帶上女兒,載上母親,一路向集市駛去,由於臨近中秋,集市上人比往常多了許多,且大多數都是直奔菜市場或超市。“民以食為天”吃就是一個永恆的話題,不管何時何地,只要生命還在繼續,吃便是首要問題 ,因此很多的節日也就成了吃的代名詞。集市人多,首先將母親和女兒送往了理髮店,而後獨自去了菜市場。且不説中秋是我國重大的傳統節日——僅遜於春節,單小妹一家人回來省親也該配上幾樣像樣的小菜。家鄉有一個過節省親的傳統,凡是出嫁的女兒,中秋節這天都會與老公一道領着孩子回孃家看望父母親人,一家人圍一張桌吃一餐團圓飯,不在乎飯菜檔次,吃的是一個幸福美滿。

菜市場好一通轉悠,這菜販子也瞅準了節日的檔子,準備美美大撈一筆,每樣菜價都比往常貴了那麼一兩元,生意人就是如此的賊精賊精,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你有你的漲價權,我有我的討價策。挑肥揀瘦,討價還價,圍繞着菜市場轉過來一圈,走過去一圈,好不容易才買來幾樣理想的菜餚,看來做一個稱職的家庭主婦也不是想象中的那麼容易。買完菜,前往理髮店將女兒連哄帶騙的支走,與我一同回家,母親則悄然踏上開往孃家方向的汽車,至此,今兒兩項重大事情買菜與赴宴也算是告一段落。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和女兒剛駛進院子裏,還未待車停穩,父親又拄着枴杖出來了,(父親因腦淤血偏癱,隨行需依靠枴杖)氣呼呼狀告孫子不聽話,在我不在家之時與之頂撞鬥嘴,希望我能拿出母親的威嚴,給兒子一個教訓。這一老一小,好像就是前世的歡喜冤家,孰是孰非還真説不上來。老小老小,人老了心也越發變得小了,加之腿腳不便,情緒就更加的不穩定,時常伴有無名火發生。孫子呢,也不太懂事,閒暇就喜歡與老爺子抬槓,兩爺孫在一起時,十有八九爭執的面紅耳赤,恨不得老死不相往,一但分開片刻時,又彼此的相互牽掛唸叨,完全就是見不得又離不得。雖然兩人都有錯,但為了在孩子面前樹立老人的威嚴,懂得如何尊老愛幼,我還是當着父親的面説了孩子兩句,並讓孫子給爺爺道歉,風波也就算是了了。

人生在世,福禍相依,每一個家庭都有一本難唸的經,而這本經便是東加長西家短的生活瑣事,念好了是幸福,念不好則是頭疼的苦,我家這本經,痛並幸福着!

家-經典散文3

歲月的腳步悄悄的走進冬至,北方的寒流便呼嘯着、肆虐着,越過草原、戈壁,掠過北國廣袤的大地,把冬的觸角伸向大江南北的每一個山谷、田野,喧囂的城市也籠罩在陰鬱的寒冷裏,金美的秋色即刻變得一片蕭瑟、悲涼┈┈

整夜的寒風,吹皺滿心的鄉情。晨醒的殘夢裏,家鄉的農事已收拾停當,父親宰好了過年的牛羊,母親一日幾回往村口張望;妻子一日三遍催促的短信裏,總説孩子夢中常叫爸爸┈┈該到回家的時候了。

何嘗不想回家。家,是每個人出生成長的搖籃,它記載着童年歡樂的夢想,它似遷徙的大雁棲息的濕地,它如返航的帆船停泊的港灣。它把愛的寄託凝聚成長久的思念,似一頭繫着風箏的線,任憑風多大、天多高,你都會放心地隨風飄蕩,久居他鄉。如今,疲憊的身心即將歸航,睡夢中汽笛的長鳴已經拉響┈┈┈該到回家時候了。

懷揣着一年的汗水與希望,手提着裝滿了對親人的思念與愧疚的編織袋,在那個滿天雪花飛舞的冬日,匆匆踏上了歸鄉的列車。擠進塞滿了人與行李的車廂,久違的鄉音便充滿整個耳房,熟悉的鄉音,相似的命運,共同的旅程,把我們的距離拉近。目光掃視一個個陌生而彷彿熟悉的鄉親,打工的艱辛、老闆的欠賬、家中的牽掛、親人的思念,糾結在各自的心頭,寫滿了每個人的臉龐。一曲《回家》的歌聲從誰的手機中飄來,急切團聚的希望瀰漫在每個人的心頭,似看到了象徵團圓的湯園已經下鍋,聽到了喜慶的鞭炮已經燃響┈┈

一聲長笛劃破寒冷的夜空,呼嘯的列車載着滿車的期望啟程。多少人因一票難求,獨自滯留在清冷的工棚,多少人因拖欠的工資而無臉過江東。用不着心中默默地祈禱,幸運之神眷顧的人,冰雪災害不再發生,慘烈的翻車不會重現。只要吸得下車廂中混濁的空氣,忍得住睏倦疲憊的煎熬,聽得見睡夢中時有時無播音員的叫站聲,在黎明到來的時刻,你會重新看到家鄉的山巒、原野,披上冬日久違的陽光。

走在家鄉熟悉的山路,聽着從腳下鬆脆的雪地上發出的咔咔聲,心兒如放飛的鳥兒,時兒低旋在宅前的田野輕輕吟唱,時而停留在光禿的樹椏,引頸高歌。春去冬來,離家時父母的叮嚀還在耳旁,妻兒依戀的目光仍在眼前,然而,一聲爸媽的叫喊,一次目光的凝望,一個兒女的託抱,便融化了凝聚在心中,一年的牽掛、一年的思念、一年的清夢┈┈

家-經典散文4

20xx春節還有一個月就快到了,我也已過了而立之年,總會想起小時候過年的場景,既回味開心,又會潸然淚下,想起小時候的無知和童真,總會不自覺的笑出口,又會想起現在工作和家庭帶給我們壓力闇然傷神,我有時就會對對女兒講起小時候過年的趣事,會和她分享我小時的每件趣事。

小時候過年的情景總在我腦海裏浮現,記得寒假開始我就會每天的問父母還有幾天過年,總感覺時間過的那麼漫長,恨不得馬上過年,想着快把寒假作業寫完,就為了能在過年的時候多玩幾天,過年的當天跟着父親貼着對聯,跟着母親在窗户上貼着窗花,陪着爺爺看報紙。

終於,天黑了,我會挑着每個餃子,只為找到餃子裏的錢幣,八點我們準時坐到電視機前,看着春節聯歡晚會,給爺爺奶奶磕頭拿着紅包,看着萬家燈火,看着煙火在黑夜中綻放,心情無比激動,七年級是親友走動的日子,每當過年八年級回到姥姥家都是我最開心的日子。

雖然,那時我有暈車的毛病,但心裏還是那麼的激動,那裏有我想念的姥姥,舅舅,哥哥,姐姐,妹妹,弟弟,他們會把一年準備的玩具、鞭炮、糖葫蘆,各種各樣好玩好吃的東西給我,姥姥也會把剛洗好的東北才能吃到凍梨、凍蘋果拿給我吃。

每當,哥哥帶着我們幾個弟弟、妹妹去玩街頭霸王,我們會隨着每一個遊戲的動作而尖叫和激動,吃着姥姥親手包的酸菜餡餃子,喝着便宜的大白梨飲料,學着大人們推杯換盞,就好像我們也長大成人了,吃飽馬上下桌,拉着哥哥帶我們去放鞭炮和僅有的煙火,就好像很怕這個晚上過去,看着煙火在天空中綻放我們拍手尖叫,無比幸福,好像我擁有了全世界。

隨着年齡的增長我們也成為了人夫人父,工作時間多了,家庭擔子重了,多了一些穩重和成熟,少了一些當年的童真,但是,對每年的春節都是無法割捨。

因為,家鄉有為你兩鬢斑白擔心的父母,也有無法割捨的親情在等着我回家,現在我們已不是圍着煙火尖叫的年華,我們只能在飯桌上回憶着小時候的趣事,囧事,每當回憶到小時候的趣事,我們會開懷大笑,也會為時光飛逝,默默不語,雖然,已經吃不到當年姥姥親手包的餃子,也沒有了當年放鞭炮的心情,但是我們全家在一起的親情永遠無法改變的!

家-經典散文5

20xx年4月2日3點,我們乘索道坐纜車進入張家界景區,彷彿置身於一幅水墨暈染的畫圖裏。在索道的玻璃窗裏望見,一峯壁立,宛若刀削斧劈,崖身斑駁陸離,離足百米,峯巔上下,熹微之中,幾縷雲靄裊裊飄拂,似輕紗,如銀練……抬頭望去,見到山峯巔處有一個石頭中間是個大洞。那就是張家界的奇葩美景,“天門洞”。

下纜車後,隨行的導遊李老師介紹,景區內這類山峯數達二千。它高矮不一,形狀各異,然而大都並無依託,獨立成峯,拔地而起,就像一柄柄巨劍直刺藍天。來到此地為之驚歎不已!

張家界有條“盤龍崖玻璃棧道”,是一段在半山腰處,用鋼筋水泥製作,裝上鋼化玻璃,全長60米。低頭站在玻璃棧道上,宛如懸在山崖邊,底下的山巒景色一覽無餘,走在玻璃棧道上沒有來時想象的恐懼,每人買一雙鞋套套在鞋上。也沒有來時想象的刺激,更沒有人們聽説的那麼令人嚮往,許多遊客都有種“看景不如聽景的看法”。

眼觀前方,奇峯怪石側立兩旁,走着山邊人工修繕的棧道,這是進山的主要通道。不遠處我們來到“梧桐園”,這裏的山勢平緩,有梧桐樹數棵。我們隨行人員全體合影留念。

我們沿着棧道繼續前行,只見前方有座高達300多米的巨峯,峭壁刀仞,巖石崢嶸,峯頂上霧氣氤氲,幾棵勁鬆迎風而立,偶有幾點紅葉染雜其間。到了其情其趣,不可言喻。我們來到一個“鯤鵬頂”的山峯盤地,有十幾平方大。四周美景浮現在眼前,前方有一山巔宛如巨石插在雲中。這裏稱“野佛藏寶”。

我們沿着棧道繼續前行,縱覽張家界全貌,山浪逶迤,壯觀之極。這個海拔1100米的山峯,四周有數十個觀景點,可以從各個不同的角度,飽覽千峯競技,百巒疊翠。一個個奇妙而逼真的形象盡收眼底:走着走着,來到“天門峙”。這裏地方像是山的半山腰,大小不等的空地連接起來,可容納上百人。縱觀四周景色,山石林立,平地上樹木鬱鬱葱葱。

我們沿着棧道繼續前行,來到張家界的奇葩景觀,“天門洞”。據説這個洞可以過一架飛機,看着碩大無比的石頭洞,鬼斧神工般,是自然形成的絕非人工雕琢。令人讚歎不已。壯觀雄偉。

馳名的黃山“四絕”———奇峯、奇石、奇鬆、雲海,這裏也一應俱全。所不同的是張家界的石峯更多更密,千姿百態,雄秀並具。百餘畝的古鬆連成一片瀚海,樹高數十米,兩人合圍,松濤陣陣,碧浪排空,氣勢磅礴。

上山下山,峯迴路轉,處處有奇景,處處是佳境。我們看完“天門洞”後,俯視下山的路由99級水泥台階組成,坡度有45度左右,比較陡峭。如果害怕,也可乘坐電梯。我是想挑戰自己,選擇了直接走台階的路,我是背朝前,手扶旁邊鐵欄杆一步站穩在下一步,當時緊張的直冒汗。

台階下完我心裏開始恢復平靜。走到電梯處,共10節多觀光電梯送我們下山。手扶着電梯扶手,輕鬆下山。心裏想着如今的年代真好,上山有索道,下山有電梯。電子化發展已是日新月異。

與世隔絕的張家界,終於在改革開放的春天裏,掀起面紗,出深閨,以“後來居上”之勢,聲譽鵲起,名噪四海了!

家-經典散文6

我不知道,真心的念想,是否能夠抵消一個人對另一個的歉意,但是,此刻,我願意沉在這沁涼如水的秋日晨光中,靜靜地,靜靜地想想胡家嫂子。

——二十分鐘前,母親來電話説,胡家嫂子去世了,得的是胃癌,時年58歲。母親喃喃地連連歎氣,老天不公,把這麼好的人帶走了……

和母親一樣,我除了傷歎嫂子的不幸,也痛惜她可憐悲催的命運,同時,心裏還湧起一份愧疚,因為,我欠嫂子的一聲道歉無法送達了。

嫂子是我家牆後胡家奶奶的兒媳婦。按村裏慣用的稱法,我叫她胡家嫂子。早年時候的嫂子性格開朗,待人熱情和善,身上總有一種爽爽朗朗的歡快温和氣息,前後左右的鄰居,都喜歡和她來往。

嫂子和我母親更是投緣,倆人常在一起説心思話。嫂子喜歡我,一見我,就故意繃大眼睛盯住我的臉逗我,你的眼睛毛毛的這麼好看,臉兒圓得像蘋果,一定是王母娘娘家蘋果樹上的蘋果投胎轉化來的。每次聽她這樣説,我心裏都很高興。對於她,我自有一種親切的感覺。

嫂子四十多歲時,我和她有過一次短暫密切的相處,那是我人生最為隆重的時刻——出嫁的日子。按照老家出嫁女兒的講究,我家要找一位和我屬相相宜的送親奶奶,在男方來接親時送我,偏巧嫂子的屬相和條件(主要是指生了兒又生了女)正好適合。母親便請嫂子做了我的送親奶奶。

婆家來接親的時間是在凌晨三時,因為一些舊事幽然拂擾心頭,再加上覺得要離開母親,到一個陌生的家庭生活,我心裏難受得像是在經歷一場跋涉,坐到車上時,我的眼淚婆娑着,一直無法停止。嫂子挨着我坐在旁邊。見我哭泣不斷,便默默伸出胳膊從後面攬住我,並不時把她的衣袖伸過來讓我拭淚。扶着嫂子的衣袖,我將心裏的酸楚,盡情地釋放在了路上。

在婆家為我準備的婚房裏,嫂子偵察兵似地不動聲色地這兒瞅瞅,那兒看看,然後悄悄對我説:“萍兒,我看了看,這家情況好呢,又是念書人家,好好過日子,這樣,你媽也就放心了……”這是孃家人才有的體己話,暖暖的話語平復了我紛亂的心緒。

婚禮儀式是在上午舉行的,程序宂長繁瑣。儀式結束後,雙方親友,包括嫂子和我的孃家人,都被安排在飯店吃宴席。宴席完畢後的下午,婆家用車將我所有的孃家人送了回去。

婚禮看似順利結束了。可誰也沒想到,第二早上,嚇人的消息傳到了婆家:昨天宴席上就餐的親友,不同程度出現了食物中毒的症狀,上吐下瀉,渾身發冷,肚子疼痛……

裏面有七八十歲的老人,還有小孩,所有的親朋,都是平時來往最密切的,真是人命關天。

我和婆婆一家人,嚇得腿腳都在發抖,慌忙中,一邊給親朋們打電話詢問情況,一邊去和飯店交涉。飯店承認是食物變質造成了中毒。他們派人購買藥品,並答應要送往病患者家中,但親朋多,住地分散,住址又不詳,我便負責帶領送藥人,給我孃家這邊親戚朋友送藥。藥一家一家地送到了,孃家這邊的親戚三兩天後便脱險了。我終於鬆了口氣,心想這事總算過去了。

可大約一個月後,母親在一次電話裏自責地説:“那幾天嚇慌張了,忘了給你胡家嫂子送藥……”

母親的話沒説完,我的心就猛地一沉。細細回想,好像是真的,真的沒去給胡家嫂子送藥,也沒去看望她。

怎麼解釋呢?沒辦法解釋。只能説是我的私心太大,大得過份了,試想,嫂子半夜送我出嫁,給我長足了精神,我沒道謝也就罷了,出了這麼大的事,卻只顧着自己的爺爺姥姥、叔叔伯伯,而忽視了她。

我越發覺得愧疚不已。心裏便想着,等那天回到村了,一定要當面去向她道歉。但是,這個想法一轉身就變得恍恍惚惚,一恍惚就是十多年,直到現在,直到如今嫂子走了,我都沒出現在她的面前。

我成了忽略她,無視她的第二人,我和那個踐踏她,傷害她的人一樣殘忍。

嫂子其實非常可憐。嫂子58年的生命歷程,應該説是從她20歲左右嫁到我們村子後不久,命運的軌跡就開始朝着不幸的方向偏離,然後一步步地陷入了悲慘境地。

剛結婚那會的嫂子,長得非常好看,高高的個子,身段苗條。臉盤是瓜子形狀的,鼻樑又高又直,眉清目秀,臉上總是笑盈盈的。村裏人都誇讚説,貴雲娶了個攢勁媳婦,貴雲就是嫂子丈夫。

婚後的最初幾年,嫂子和貴雲恩愛甜蜜。一起下地幹活,共同收工回家。遇到給家裏推磨碾米,給地裏澆水,或是去水井挑水,倆人有時一塊去,路上唧唧喔喔説個不停。

胡家不算村裏最差的人家,胡家的爺爺奶奶,也是勤快細緻之人,雖如此,人丁方面卻稀了些。胡家爺爺奶奶膝下一兒一女,兒子貴雲是親生的,女兒是抱養來的,女兒比貴雲小一兩歲,她在貴雲結婚後的第二年就出嫁了。因此説,貴雲算是胡家的一顆獨苗。

嫂子和貴雲結婚後,老天算是施了恩惠,嫂子很順當地頭胎就生了兒子,接着是兩個女兒,四五年的時間,嫂子生了三個孩子,給胡家補旺了人丁。這期間,貴雲也是黑天裏走夜路,腳踩了狗屎,攤上了好運,村委會推選班子成員時,頭腦靈活,能説會道的他,被選為村委會會計

貴雲本身聰明,加上在村委會走動,對政策的風向,實時的情況掌握得尤為透徹,他的眼光自然就比村裏其他人高出去了好多。於是,在提倡發展個體經濟,大搞基礎建設的那幾年,貴雲憑着魄力和膽識,成立了建築工程隊,他四處攬活幹工程,一下成了方圓十幾裏了不起的人物。

胡家嫂子心裏自然是歡喜的。但似乎是天生的骨子裏的沉穩,她沒有喳喳喳地到處張狂,而是繼續操持家務,拉扯三個孩子,和公公婆婆務地幹農活。村裏有人對嫂子説,你家貴雲掙大錢了,你該享福了。嫂子卻謙虛説,貴雲是雷聲大雨點小,嘴上喊叫得兇,其實到處是欠賬。

貴雲在外面搞工程,很少回村,村裏人都誇貴雲有本事,會掙錢。可誇着誇着,就有風言風語嗡嗡嗡地傳出來了,説貴雲掙了錢,在外面胡整,娶了個小老婆,傳得非常兇,連我母親都聽見了。我母親偷偷問嫂子有沒有這回事?嫂子眼光黯淡下來,幽幽地説,貴雲在外面跑事情,交往的人多事多,真假我也不知道。母親聽了,倒覺得是自己多嘴。

夏日的一天,嫂子的悲哀和憤怒,終究還是被村裏人目睹到了。那是個中午,一個陌生女人領着一個兩三歲大的男孩,找到了胡家爺爺的門上。女人的模樣周正,年紀看起來的確比嫂子年輕,女人聲稱自己是貴雲的老婆,孩子是貴雲的兒子。胡家爺爺奶奶問明緣由,才知貴雲在外面謊稱自己沒老婆,女人受騙跟了貴雲,還生了孩子。女人説要兒子認族歸宗,哭哭啼啼死活不肯離去。

嫂子當時正在地裏幹活,村裏人跑去告訴她,嫂子跌跌撞撞跑回家後,直接撲向那女人,嫂子像是用盡了全身力氣,對那女人又撕又打,圍觀的村裏人誰也不願去拉,有的還氣憤地説,打,打死她。或許是聽到了村裏人為她鼓勁,嫂子所有的痛都釋放出來了,她悲聲搶地嗚嗚哀嚎了幾聲,就氣死般昏倒在地……

臨入秋的時候,那個女人和那個男孩又來了,就在我家院子前面的一條小渠溝裏站着。胡爺爺在她們旁邊,像是對她們母子説着什麼,聲音一會高,一會低,一直耗了大半天。到天快黑時,女人走了,留下了男孩,男孩被胡爺爺領着往家裏走,一路哭得撕心裂肺。

那孩子被領回到家的晚上,沒人知道胡家嫂子是怎樣度過的,但是,我想在那個晚上,全村的人大概都失眠了吧,因為,連我這個十二三歲的孩子,都在被窩裏反覆考慮着嫂子的事情。

事實證明,嫂子是寬懷大量,心底善良之人,她沒有反對胡家爺爺留下那個男孩,她把他當作自己的又一個孩子拉養,嫂子去挑水,那男孩嘴裏喊着姨,跟在她身後。三四年後,到了上學年齡,嫂子送他去了學校。而在這期間,又有傳言説,貴雲又到了新工地,又新換了女人,換了好幾個工地,好幾個女人。村子裏大人小孩,幾乎人人皆知,人們一見面就議論此事。嫂子臉上掛不住,內心更是悽苦無比,她上地下地便有意躲避村裏人,走小路,走屋後的田埂,她爽朗的説笑聲,鄰居們再也聽不到了。

嫂子的傷痛還在繼續,貴雲又給她製造出另一處苦難,傳消息的人來説,貴雲在建築工地被砸了,折了一條腿,在醫院裏沒人管。村裏人同情嫂子,紛紛説,這是貴雲遭報應了。有人勸嫂子説,不要看他管他。但是,嫂子聽到捎信人的話後,不但去看了,還硬是僱車把貴雲從相鄰的縣城醫院拉回家裏來照顧。看着嫂子的憨厚,我母親心疼地説,你咋這麼傻。嫂子深深歎氣説,他是娃娃的爸,娃娃沒爸不行。

剛被接回來的貴雲,躺在炕上一動不能動,一切都得嫂子照料,端屎接尿,喂吃喂喝,擦洗身體,日日不斷。而嫂子還得忙地裏活,還得做飯。那時正值夏天,屋子裏悶熱似蒸籠,貴雲煩躁不堪,嚷嚷着要到院子樹蔭底下去。嫂子在樹下搭了木板牀,準備將貴雲挪出去,可貴雲腿上打着石膏,腿骨裏還穿着鋼纖,往外挪動特別艱難。嫂子便打發孩子,叫幾個鄰居叔伯來幫忙,可鄰居們憎惡貴雲,都推脱有事不願幫忙。嫂子明白了意思後,跑去求情下跪,他叔,我求你幫個忙,我知道他壞得流膿,我也恨,恨不得剮了他,但他是娃娃的爸,咱總得惜疼娃娃……嫂子悲痛傷心,聲淚俱下。

鄰居的叔伯,其實很敬重嫂子的為人,也同情嫂子。嫂子的這席話,讓他們更加動容,於是,便二話沒説,跟着嫂子過去,幾個人搭手,將貴雲從屋裏抬出來,放到了樹蔭下的牀上。嫂子伺候貴雲養病,從貴雲卧牀到漸漸能下炕,能拄着枴杖挪動幾步,再到脱離枴杖,能一瘸一瘸地走路,最後到完全自如的行走,整整四個多月。這四個多月的時間裏,嫂子為貴雲付出的辛勞,鄰居們都看在眼裏,他們私底下都認為,貴雲這次應該有所感動,病好後準會浪子回頭的,嫂子自己也這樣認為,她憔悴的臉上甚至有了笑容。可是,四個月後,那個長着狼心狗肺的男人,展翅又飛走了。剛開始,他還能像蝙蝠一樣,在夜裏偶爾回回村子,可到後來就完全沒影了。

鄰居們都有些氣憤了,大罵貴雲簡直不是人,但嫂子對此事並不多説什麼,更沒有逢人就痛訴和謾罵。只有一次,她來我家裏借東西,母親忍不住問她,貴雲有沒有給錢?嫂子才罵了一聲“那個牲畜”,然後就哭,眼淚撲簌簌往下流,不停地流,看着可憐的嫂子,我母親禁不住也流淚了。

男人無情無義無良心到這種地步,一個厚道的農村女人又能怎樣?叫天不應,叫地不語,她能沒痛,沒恨,沒淚,沒哀傷呢嗎?連上了國中的我,都已經能分清好壞,懂得愛憎了,我對貴雲恨得咬牙。這隻能説明,嫂子是要強堅韌的,她不想讓村裏人看見她的悲傷和愁苦,她把苦楚默默吞下去,把憤恨帶進勞動。因為,這時候她得管四個孩子吃飯,還要供他們上學。

家裏的重擔嫂子要挑,地裏的農活,儘管有胡家爺爺奶奶幫忙,但嫂子仍是主力。村裏人的主要經濟來源,是種菜賣菜。那時,家家都種塑料大棚蔬菜,嫂子家也有一塊塑料大棚。

我腦海中,因此就刻下了嫂子一直在種菜賣菜的情形。那時,塑料大棚裏主要種的是韭菜,韭菜在春天,尤其是早春時,最能賣上好價錢。但由於天氣冷暖不定,再加上韭菜本身嬌氣,照料一棚菜,就變得比操心娃娃還費心。早上要把棚口打開透氣通風,晚上要把棚口蓋實,防止温度減低,稍微掌握不好,剛出來的韭菜芽,要麼會被凍死,要麼會因為棚內熱度高而燒死,葉子發黃打卷的韭菜,是很難賣出去的。所以,嫂子和村裏其他人一樣,每天需要幾趟去棚裏打理。

看管都不是大問題,關鍵是鏟韭菜賣韭菜,韭菜只要開鏟,就把人纏住了,纏到韭菜長老開花結籽了,人才能歇息歇息。

早上鏟韭菜,嫂子和公婆要凌晨四五點起來,在塑料棚裏點上馬燈照明,剷下來的韭菜,用泡軟的馬蓮草捆紮成小捆,然後彎着腰從大棚裏抱出來,再裝到架子車上,上了架子車的韭菜,得拉到城裏去賣,別人家拉車賣韭菜都是男人,嫂子指望不上貴雲,只能自己來,架子車上碼的韭菜高高的像小山。車身重,胡家爺爺跟在後面推,推着上了村裏那段大坡,胡爺爺就回去做別的事,嫂子一個人拉着架子車往城裏走,得走四五里路,路上有坑有窪,還有好幾處小坡。那時,每天早晨的上學路上,我經常見到的嫂子,都是拉着架子車走在路上,她傾着身子,肩頭緊緊拽着拉繩,腳步狠狠地往前蹬。因為賣菜越早越好,嫂子一路不停息,她臉掙得紅紅的,頭上冒着熱氣,吭哧吭哧的粗重的喘氣聲,很容易讓路邊擦身而過的學生聽到。嫂子賣完菜,有時是中午,正碰上我們放學,路上我見她拉着架子車急急往家趕,回家後,她還得幹其他地裏活,第二天早上再接着鏟韭菜,兩三行的韭菜能裝一家子車,一畝地的韭菜,十天半個月才能鏟完,才能賣完,而頭茬剛賣完,第二茬的韭菜又長到能夠賣了,於是,嫂子天天鏟韭菜,天天拉到街上去賣。如此,從春天到夏天,近大半年的時間,嫂子都得不停地輾轉於街上和韭菜地裏,路上都是她埋頭拉着高高的架車子趕路的身影。

嫂子就像上輩子欠了胡家的老黃牛,在沒頭沒尾的農活中,揮汗灑淚來償還胡家。所幸隨着時間的推移,嫂子的孩子漸漸長大,嫂子內心所受的創傷,也慢慢有些平復。

後來,我離開村子上學,工作,成家,一晃好幾年,從母親口中得知,嫂子的三個孩子都上了大學,而且,畢業後都在外地工作,她拉養的那個孩子,也已經娶了媳婦。而她的婆婆,胡家奶奶也去世了。

接着,我知道的就是近幾年的事了。村子因城鎮化建設,發生徵地拆遷,沒了房屋和土地的嫂子,和村裏人其他人一樣進了城,嫂子在城裏買了政府用於安置的二層樓房。這時,她已是五十出頭的人了。

按説該有好日子過了,可命運偏偏愚弄她,他那個陰魂不散的丈夫貴雲,竟然跑來跟嫂子要他的一畝地拆遷補償款,夫妻之情早已蕩然無存,嫂子便與他辦理了離婚手續,把一畝地的補償款給了他。

悲慘的事情還沒有停止,就因為嫂子手中有一點徵地拆遷費,她和她拉扯大的那個兒子兒媳住在一起時,矛盾不斷,經常吵吵鬧鬧,以至於最終嫂子被趕出來了,孤零零地住在外面的出租房內,沉寂抑鬱,只兩年得了胃癌,便走了……

母親説,嫂子葬禮那天,散居在縣城各處的村裏人都去了,許多人流着眼淚和嫂子告別,她的老公公——枯槁之年的胡家爺爺,更是淚水長流。他最清楚他兒媳婦所受的痛和苦。而那個貴雲沒皮沒臉竟也去了,幸虧去了,去得好,她的妹妹撲上去,將他又撕又打,這一通打,使同情嫂子的村裏人,心裏憋了多年的氣總算出了一口,這包括我母親。

但可憐的胡家嫂子,已經用不着知道這些了,她真的太累太累了,需要安息安息了……

回想嫂子的一生,我才感到我和母親都是愧對嫂子的。我結婚的那天,作為送親奶奶,送我出嫁的嫂子,其實已經被丈夫拋棄了多年。她的心境能好到哪裏去呢?説不定,我的喜事倒勾起她的辛酸。而我和母親都沒試着去體會,去觸摸嫂子冰涼的內心……

嫂子已去,這點點滴滴的記敍,我也不知能不能告慰她的在天之靈,但是,嫂子的明理、忍耐、堅韌、善良和勤勞,讓我永遠銘記着她。

家-經典散文7

這幾天,一種説不出的沉重鬱積在胸口,讓心莫名地煩躁與失落,像一塊磐石跌入湖中,攪亂了我原本不平靜的心。

離開故鄉多年,離開生我養我的這塊熱土時間更久遠,我心目中的故鄉依然停留在那些民風淳樸的九十年代,依然是我心中最安寧,最純樸的淨土。心,卻在回家的那一刻激起了波瀾,五味俱全。

前天,我們回老家看望爸媽,儘管路途不太遙遠,但由於兩人的工作特殊性,很少回家,就是回去也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從來沒時間關注過路邊的景色,更別説去拜望親朋好友了。想着這次回去,也能見到久未見面的疼我愛我的姐姐,心情十分激動。小時候,由於父親經常在外面打工,母親一個人操持家務做農活,我跟哥哥基本上是姐姐帶大的,就像姐姐的尾巴,姐姐走到那裏,就把我也帶到那裏,那份親密就是媽媽也不能比的。自從結婚後,工作忙了,相距遠了,也慢慢地疏遠了那份親情。

早上特地起了個大早,去買了母親愛吃的糕點,也給姐姐買了一件稱心的禮物,就早早地上路了。

七月的鄉村,到處一片成熟的景象,黃澄澄的杏子,粉嫩嫩的桃子,還有那一串串紅瑪瑙似的花椒點綴在一片綠的汪洋中,遠遠望去,像一幅鋪展在原野上的黛色水墨圖畫。一棟棟的小洋樓掩映在高大的柳樹與梨樹之間,綠樹紅瓦,我彷彿置身於一幅優美的山水畫卷中,景色十分迷人。我們提前下了車,用相機貪婪地捕捉着這路上迷人的田園風景。恨不得把整個家鄉都裝進這個小小的相機裏。

即至到了巷口,母親跟姐姐已經站在門口等候多時了,陪同等待的還有我的二叔。母親高興之餘,嗔怪我們怎麼來的這麼遲。相繼進了屋,二叔遞過來一籃子桃子,説是給我留的。聽説你要來,我是專門給你留的,好多桃樹都死光了,剩下的幾棵品種都不太好,就這棵樹上的桃子最甜。接過二叔手上的桃子,心霎時就像打翻的五味瓶,那是一雙什麼樣的手啊!一條條的裂痕交錯佈滿青筋暴露的手臂,核桃樹皮樣的張開了口子,像是訴説着生活的種種艱辛。心在震顫,我的二叔已經老了,兩鬢斑白,生活的艱難使他比同齡的,比起我的父親更顯得蒼老,瘦弱的身體已經半度彎曲,襤褸的衣服好像套在了樹枝上,空洞洞的像稻草人。風燭殘年,心頭驀然湧起一種異樣的淒涼,我的二叔不應該是這樣的處境,在我印象裏,我的二叔是性格最要強的人,也是最勤勞的人,補橋修路都有我二叔的蹤跡,村裏化解疑難瑣事都有我二叔的份兒。一直覺得我二叔身材很高大,壯實,遠不是我今天見到的二叔這般萎縮。看我神情異樣,母親插話過來,讓我們坐下喝茶,二叔沒有坐,説剛下地回來,還沒來及喂牲口,明天再來看我,就轉身走了。

話題自然轉到了二叔身上,問及近況,父親不勝唏噓:這是他的命運啊!年輕時要強了一輩子,現在老都老了,還落得這般光景!母親恨恨地道:都怨他自己,死腦筋,怎麼也不聽人勸,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有什麼辦法,活該受罪。我知道母親説的是什麼,他是心疼二叔的處境卻沒法幫忙。論感情二叔和母親像兄妹,平日裏有忙都是二叔幫的,有什麼好吃的,總會留二叔一份。母親嫁過來時只有十五歲,跟二叔同歲,老一輩人的觀念裏,結了婚的女人就是成人了,在十三口人那樣的大家庭裏,母親的苦累自然就可想而知了,要不是時時有二叔關照,在那艱苦的歲月裏真不知母親帶着我們姐妹仨該怎樣走過。

這幾年的惠農政策給了農民們莫大的實惠,家家户户都蓋起了小洋樓,筆直的水泥路已鋪到了各家門口,二叔的兒子兒媳婦也加入了打工的潮流,聽母親説前年還蓋起了小樓房,生活也算比較殷實的,二叔也該是苦盡甜來,安度晚年了。唉!你二叔的命真苦!找了一個智障老婆拖累了一輩子,好不容易拉扯兒女成人了,按理説也該享享福了,誰知道又攤上那麼個兒子兒媳婦,不孝順也罷了,竟然動手打你二叔,生這樣的兒子有什麼用?還不如當初不要生呢!母親越説越氣憤。怎麼能這樣呢?我是親眼看見我的二叔是過着怎樣的生活,來掙錢養活那個家的。想當初,我爺爺的一念之差,給二叔娶了一個智障老婆,分配的少得可憐的土地只夠種一個人吃的口糧,一家四口人的'吃住穿衣都在二叔的一雙手上,二叔沒讀過書,整年春夏秋三個季節都在工地上,像一隻報時的候鳥,只有冬天才回到家,又忙着儲蓄春天需要的物資。平常別人不做的苦活重活他去做,別人不加的班他去加,工地上分攤吃的份子肉從來不參加,而他一年的費用只有四角五分錢。我清楚地記得那天我父親代二叔從包工頭那裏算完賬回來時淚眼縱橫的樣子。

夜深了,母親已打着輕微的鼾聲進入了夢鄉。二叔那張愁苦的臉映在我眼前,讓我難以入眠。十四年前發生的事猶歷歷在目。那是我剛踏入社會走上打工生涯的第二個月,二叔正好也在蘭州一建'築工地上班。不知他從那得知我上班的消息,利用中午吃飯時間,一路打聽過來看我,帶着工地上分給他的份子肉,臨走時又掏出了他身上僅有的十七元錢,還有一些毛票,飯票,執意塞到我手裏讓我補貼生活費用別苦了自己,然後匆匆離去,其間連一杯熱水都沒來得及喝完。二叔啊,你哪裏知道這裏早已不用了飯票,這十七元錢需要你上多少天的班才能換來!這十七元錢在你貼身的兜裏不知揣了多少個日日夜夜!你自己一年的費用只有四角五分錢啊!你怎麼捨得把這些救命錢都給了我!看着手裏那些皺巴巴的毛票,我再也忍不住偽裝的堅強,眼淚像斷線的珍珠滴落在還帶着二叔體温的錢上。

廠裏五一放假,我相約我的老鄉前去看望二叔,一路打探,二叔所在的地區屬於開發區,根本沒有公交車通過,走了一個多小時才找到工地。臨時搭起的簡易棚子裏橫七豎八地支着八張牀,地上還有下雨淋過的水漬,潮乎乎的發出一股股刺鼻的黴味。開飯了,幾塊磚頭一放就是現成的飯桌,兩個饅頭加一碗土豆湯就是中午飯。那天,二叔破例沒有去加一小時的中午班,陪着我在工地上轉了一圈,幾個農民工穿着膠鞋還在兩三米深的地方挖淤泥,積水快淹沒到了膝蓋。

中午,二叔上班去了,我留下來清洗收拾二叔的衣物。天啊!這竟然是我二叔穿的衣服?就是討飯的也穿得比我二叔的衣服要好的多。洗的發白的衣服上補滿了碗口大的補丁,粗糙的線,拙劣的手工看得出是我二叔的傑作,牀底下的兩雙帆布膠鞋已開出了兩個大大的洞,看樣子已沒辦法縫補了。疊放在包裏的幾件衣服沒有一件象樣的。一直以來,我知道生活在底層的民工生活的艱難辛苦,卻從來想像不出是這樣的生活,拿着最低的工資,幹着最累最重的活,我想像不出那一座座漂亮的樓房是用這種的生活方式,像我二叔這樣的千千萬萬個民工用血汗壘起來的。我的心再次顫粟着,為了我的二叔,為了像我二叔這樣命運的民工,我不知道該為他驕傲,還是悲哀,淚水模糊了我的眼睛。臨走時,我替二叔收拾好了衣物,在衣服的夾層裏我留了三十元錢,那是我昨天剛領的半月的工資。

事隔多年,往事如昨,我們的國家在經濟上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今天的農村,已徹底摘掉了貧窮的帽子,進入了跨時代的行列,經濟飛躍,物質盈餘。今天的農民工也已一幅全新的面貌站立在城市的上空。但是在物質豐盛發達的今天,在倡導人類文明進步的今天,我們又丟掉了些什麼?我們又該思考些什麼呢?

天亮了,我決定去看看二叔,也想去看看他的兒子,我想我們之間應該有很多很多的話題要説。

家-經典散文8

孩子,你還好嗎?離開你已有半載了,可我怎麼也無法把你忘懷。雖然在你十七歲踏上歌台後的五年間,我們再也沒有見過面,可我真的從沒怪過你,真的!

二十二年前一個陰冷的早晨,老天把你送到了我的門前,讓你別無選擇地成了我的女兒。在我們相依為命的十七年裏,你帶給了我無窮的歡樂和幸福。你毫不在意我是個窮困潦倒,靠撿破爛為生的孤老頭子,心甘情願地把自己第一個甜甜的笑容展現在我的眼前;你真心實意地把自己的第一句話‘爸爸’真切地送到我耳邊;你天真爛漫地用自己稚嫩的小手,牽着我走過無數的大街小巷去撿破爛;你深情無限地在我牀前唱着自己改編的《世上只有爸爸好》的兒歌。

幸福的時光總是太快,一轉眼你就出落成一個亭亭玉立的姑娘了。天生麗質的你儼然成了當地頗有名氣的小歌星!十七歲生日那天,北風在門外低沉地鳴咽。你揹着那簡單的行裝,接過我從雪堆裏扒出來的幾個紅蘿蔔,朝我揮揮手,義無反顧地扎進了灰濛濛的風雪之中。竟然再也沒有回頭看一眼我們這個共同的家!我無力地倚着搖搖欲墜的破門框,默默地凝望着那早已無情吞沒了你身影的漫天飛雪。耳邊似乎還回蕩着從冷徹心扉的北風中傳來的清亮聲音:爸——我會永遠記住您的紅蘿蔔!你走了,帶着你的夢想走了。可是你知道嗎?你已經把我的心也帶走了。但我無論如何也沒想到,我最後一次看到的竟是你向我告別時的揮手和離我越來越遠的背影!

在沒有你的日子裏,我是那麼孤獨無依。除了撿破爛,我把剩下的時間都用在了打聽你的消息上。雖然這五年裏,我們沒有通過一封信,也沒有打過一個電話,可我總能從收來的舊報紙上找到你那些已經過時了的消息。每當我看到這些,就如獲珍寶,小心翼翼地把它們剪下來。每年在你生日的那一天,我會把這些寶貝拿出來,再放上一碗你最喜歡的紅蘿蔔。然後對着它們,説説我的心裏話。你知道嗎?五年時間裏,我已經收藏了厚厚的五大本了。多少次我壓制不住自己強烈的思念,想要見一見你,可是,走到車站又默默地返回。我知道,你不聯繫我自有你的道理。

半年前的一天,鄰居給了我一張你的演出海報,告訴我,你就在縣城演出。我激動地撫摸着海報上你那甜甜的笑臉,腦海裏幻想着與回家的女兒重逢時的幸福情景。我破天荒地自己給自己放了一天假。把這張照片端端正正地貼在你的牀前,就滿懷欣喜地等待着你。可是直到太陽偏西,我才突然想起,真是老昏了。你這麼忙,應該我去看你。可這時,去縣城的末班車已經開走了。十來公里並不太遠!我心急火燎地提着一袋紅蘿蔔趕往縣城。可能是見女心切吧,竟然在縣劇院旁的十字路口闖了紅燈!我只聽到了刺耳的剎車聲,恍惚中我還清楚地看到滿地破碎了的紅蘿蔔。女兒呀,沒把這些你最喜愛的紅蘿蔔送到你手上,我不甘心哪!可我不知道現在的你,是否還是一如既往地喜愛着這種毫不起眼的紅蘿蔔?忽然,我驚喜地看到你來到了我的牀前,伸出稚嫩的雙手拉住了我。我多想永遠地牽着這雙温暖的小手啊,可是我的身子卻不由自主地向虛無中漂浮,漂浮

囉裏囉嗦的寫了這麼多,可我還有一件心事必須得要你替我完成!你不管多麼忙,也要抽空把我放在牀頭擱板上的五本剪報給我捎來。它可是我在天堂裏的唯一念想了。永別了,我牽腸掛肚的女兒。

家-經典散文9

你的家在哪裏?我的家在山那邊——

那裏有風,綠的;

那裏有水,綠的;

那裏有陽光雨和老人的笑渦,也是綠的;

而孩子的童年在那裏卻是金燦燦的……

你的夢在哪裏?我的夢在山那邊——

在鴿子的翅羽裏,迎着晨風在藍藍的天空裏呼嘯;

我的夢是一支嘹亮的鴿哨。

在夏晚的草坪上,故事的星光閃閃爍爍,以涼爽的氣息,撩起月牙湖的記憶;

我的夢在這裏是一些零零散散的詩句。

你的日子在哪裏?我的日子在山那邊——

告別了吱吱呀呀遍體哀傷的樓道,陰暗的走廊停滯在昨天的門檻上;

新日子被裹着陽光的風輕輕打開,像啟明星打開的每一天,

沾着露水的語言敍述着新的季節,那是一片嫩綠的葉子;

生活在這裏是叢叢綠蔭……

你的歌在哪裏?我的歌在山那邊——

一條小路曲曲彎彎,無數花瓣舒展着明媚的窗扇,漂泊的靈魂在這裏駐留,挽一縷夕暉,釀製一壺黃昏酒,浸泡過的醇香的歌子送誰?

家-經典散文10

老婆坐在冰冷的炕上,

寂寞的炕上

孩子躺在她温暖的懷抱,

温順地噘着乳房。

這樣的日子是漫長的,

我不在的日子裏,

苦役的心,日夜煎熬、操勞,

——————我無法所有估計。

地裏一塊地沒荒,一棵菜沒死,

這個女人像是偉岸,

真成了偉岸,我這個流浪的漢子,

回家還能依靠,還能親吻

那無數個日夜緘閉得皴裂的嘴脣。

——

拿個空闊的錢包,

就像我的日子一樣空蕩得,

再也無法忍住悲緒,

哭泣着多久以來思念的情調。

她很好,

她只能説一句“我還好”類似的話來安慰我,

叫我心有所安。

但是怎會無那近乎矯情的埋怨吖,

只是這些,都化作苦水,

一一嚥進了她毫無脂肪的肚子裏。

——

指出這件朱紗縫了有多久,

還合不合我身都成了懷疑。

起初是堅信,

後來動搖,

最後崩潰。

還好我趕回來的時間,

離她趕往墳冢的日子還長,

汽車已拉了一車廂的磚,

顛簸的道路使得車輪也結繭,

往返比平常耽擱了不少工夫和時日。

——

孩子的名字就叫“托兒”。

寄思不往的意思。

多少個托兒的夜晚,

托兒已經睡着,

窗外的螢火還聽得見一聲:

托兒,托兒,托兒

孩子睡着旁邊,

卻毫無察覺,依舊沉睡,

任憑那托兒托兒響遍了深夜,

一個美夢也不會光顧的夜晚。

——

我還是睡不着,

倘若明天你能千里迢迢

立馬出現在我的眼前,

那麼我也相信,親愛的

心有靈犀,難道距離的阻隔

便有了不再掛念你足夠的理由?

不,你把我想得太薄情,

我一直在期盼着你回家,

孩子吮着甜甜的乳汁入夢。

——

倘若每晚都能夠見到你,

失眠的眼睛不會折磨我到天亮。

生活的累意我已疲憊不堪,

家庭的重擔實在難扛。

不懈地希望苦海的盡頭,

等你撐來一片順風的帆,

我將多麼高興,

至少你的胸懷,

讓我感到世界的暖,

享受着誠實的愛,

倘若只是虛夢,

那我也不願意醒來,永遠也不要。

——

這條路安靜而温馨,

親切而熟悉。

這是久別重逢以來第一次相遇,

名字似乎親暱到忘記,

生疏的腳步卻也忘記趔趄;

最後一次顛簸,

在午後很久的一次談話中才得以提及,

顧不上敍述,

因為熟悉的

總要比陌生的多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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