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疏香暗意脈脈散文隨筆

離開新疆一晃十多年，很多人事都漸漸淡忘。那天週末路過深圳荔枝公園，不經意間，突然聽到荔枝樹林下一陣熟悉的久違樂曲，悠悠入耳，《提勒庫依》!新疆十二木卡姆，靈魂的吶喊，愛的呼喚，離別的哭泣!

初次聽到《提勒庫依》是在新疆喀什，《提勒庫依》的誕生地。那年年初春節前夕，小苗從深圳龍崗辭職回喀什，東西太多，一時帶不完，剛好狗兒打算夏天回趟新疆，她便把一些棄之可惜的衣物打了個大包，叫狗兒回新疆時候順便帶回去給她。狗兒在新疆十多年，南疆北疆也跑了不少地方，但就是還沒有去過喀什，俗話説，“不到喀什，不瞭解新疆。”燈下黑的緣故吧。

在喀什恰薩老城彎彎曲曲的巷陌深處，夾雜着叮叮噹噹的敲打銀器製作聲，街邊3個老人在彈唱，看他們如痴如醉，入神入畫，十分嫻熟，小苗説，那就是十二木卡姆《提勒庫依》。仔細聽，如夜鶯在歌唱，似黃鸝鳴翠柳，從心靈深處發出對生老死別，怨憎會，愛別離，背井離鄉，人生苦短，苦難情感的吶喊。

狗兒在外婆家長大，看多了生離死別，對離別的哭泣總是特別的敏感。不忍久聽，催促小苗快走。小苗是土生土長的喀什女孩，有着那種大阪城姑娘一樣辮子長長的天生麗質，會説話的眼睛，輕盈靈巧的舞姿，善良體貼的`心靈，風情萬種，豪放卻不驕縱。夏日午間的恰薩老城，沒有內地那煩躁的悶熱，絲絲清涼。小苗説，《提勒庫依》不僅僅是生離死別，更多的是，愛的呼喊，你聽，渺渺寂寥，彷彿紅梅的清香，寧靜幽遠，沁人心扉。一語喚醒夢中人，猛然間突然頓悟，恍如夢中初見，梅花盛開，一番滋味翻湧而來，《提勒庫依》，情切切，意脈脈，千種嬌，萬般羞，影疏香暗意脈脈。

暗香疏影，影疏香暗。吐曼河邊綠油油的奧斯曼草。沿着吐曼河走了很遠很久。小苗説，喀什的奧斯曼草(烏斯瑪草)也是大漠的紅梅，香氣清幽，葉影稀疏，新疆人喜歡取葉子榨汁，用來塗眉毛和頭皮，促進毛髮生長，新疆人眉毛越長越密越黑，塗的就是奧斯曼草，傳説中的一枝眉(梅)。“這個，奧斯曼草，你值得擁有!”。小苗摘了幾株，往我身上一揣，同時往自己眉間輕拭粉淚，剎那間，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赧笑輕嗔，面如梅花，分外妖嬈，佔盡風情。

逝者如斯，不捨晝夜，人生如夢，歲月如歌。彈指芳華，紅塵阡陌，年少輕狂眉上，粉淚早已風乾。背井離鄉，混跡江湖，《提勒庫依》。《提勒庫依》!情不自禁地大聲喊了出來。荔枝公園那彈唱老者吃了一驚，高山流水遇知音，居然遇到聽出了《提勒庫依》的。一座談，原來老者也是年輕時候支邊去了新疆喀什，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聊起新疆悠悠往事，老者又彈了一曲《阿爾罕布拉宮的回憶》，回憶起那心中的影疏香暗意脈脈。

每當聽到《提勒庫依》，就會想起那心中悠悠往事。悠悠歲月，欲説當年好睏惑，亦真亦幻難取捨，悲歡離合，都曾經有過，這樣執着，究竟為什麼?也曾心意沉沉，相逢是苦是甜，誰能與我同醉，相知年年歲歲，咫尺天涯皆有緣!功名利祿，是非成敗轉頭空，大夢一場，一場夢，夢一場。為了那曾經的《提勒庫依》，那《阿爾罕布拉宮的回憶》，那心中永遠的影疏香暗意脈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