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青剜得薺菜鮮-優美散文

來源:文萃谷 1.48W

春風拂面,貓了一冬的身體,便想衝出圍城。田野變得越來越遙遠,城市變得越來越霸氣實足,樓市貪婪地鯨吞着周邊田野,吞食掉季節變化帶來的田野斑斕色彩;城市更像一個熟悉又陌生的怪物,難以捉摸透脾氣。

踏青剜得薺菜鮮-優美散文

總算衝出圍城,走過一段長長路程,走入山野心臟。山野鄉村,在寒冷的氣息裏,緩慢暖身運動着,迎春花夾道歡迎。雖沒了城市公園那些梅花惹眼綻放,卻很誠實。濃濃的鄉村氣息,撲鼻而來,氣息充滿牛糞味道,引領人回到童年;偶爾一縷裊裊炊煙,喚醒流年似水記憶;雞鳴狗叫的喧囂,似乎少了許多,山野鄉村,如庸夫懶漢一般,靜靜躺在那兒,或曬自己的太陽,或想自己的心思,或仰望自己的藍天白雲。青壯年都出去打工謀生,鄉村只好寂寞留守等待。

漸漸忘卻的陳年踏青往事,紛至沓來,竟變成一幅鑲嵌在腦海裏的畫框,牢牢的,想卸下來是不可能的。繞着曾經的縱橫阡陌,走了一圈,又一圈,踏過一遍,又一遍,怎麼也找不到赤子曾經的當年親切感受。那人那事,那野菜,那高天淡雲,變得愈加撲朔迷離。貪婪地吸一口大自然的清新空氣,山野體温,立馬帶動周身血液加速流淌,引領繼續覓尋那悠悠春夢。

一叢叢薺菜,綠在腳下,縈繞地頭。薺菜,一種再平常不過的野菜;薺菜自有生存理由,去冬少雨,春來持續乾旱,薺菜雖長得惜惶落魄,顯然缺乏營養,野菜盡乾渴。乾渴中薺菜,照樣頑強地譜寫着生命樂章。薺菜是最容易被忽視的生命,往昔陳年,鄉下人本色勤勞,精打細算,即使到了青黃不接季節,仍然窖藏大量蘿蔔洋芋,圖個叼鮮,才肯剜些薺菜回家包一頓素扁食,打打牙祭,算是對春天的禮節性歡迎。吃着吃着,竟吃出了野菜味道里的新春天。津津樂道,百吃不厭,野菜就伴隨農人度過又一個春天。薺菜太平常,誰肯在乎它的存在呢?薺菜默默地生長在田間地頭,或農家的豬圈牛舍周圍;豬圈牛舍周圍的薺菜,遠比田間地頭的薺菜壯實葱嫩鮮活……

雖歷經整個寒冬嚴峻考驗與折磨,走進山野,四處皆可看到薺菜身影。薺菜正在那兒分享着春天的無限美好,薺菜雖不明白何為春光明媚,春風得意,春意盎然,春深似海,春潮帶雨之類形容與修飾詞語,卻在身體力行着春天的使命與任務,還有那對春天款款真情的內心呼應。

隨手剜一顆薺菜,白裏略帶黃色的根系,綠中甚或泛黃發紅的嫩葉,輕輕一嗅,即刻便嗅出地道的春天味道。在熱水裏那麼輕輕一焯,所發生的綠英英神奇變化,更是令人喜悦不盡,震撼有加。

春天究竟是什麼味道?春天味道,是一種久久難忘的眷戀情懷,還有生命本身所固有密碼的迴音認知。清新泥土所泛起的芬芳味道,那是任何一個生命體、永世不滅的童年記憶。一個人,不論身在何處,走在何方,總會珍藏着對故鄉泥土裏野菜的`形象記憶。當一個生命尚處在孕育過程中,我們就飽嘗了泥土的味道,包括薺菜在內的野菜、五穀雜糧散發出的芬芳,早就種植在胎胚的深刻記憶裏。至於什麼大魚大肉的奢求,各式各樣營養品補充,至少在我們一代人,算是天方夜譚。辛勞的父母,那有那麼多的見識和金錢,供胎兒分享?那會胎教我們這蜜餞是美國造,那奶粉是香港貨,那尿不濕是日本產?我們吸收的所有營養,除了來自土地的無私饋贈,還是土地的無限偏愛。泥土芳香,大自然樸實無華,還有那割捨不斷的山野情懷,使我們對野菜味道眷戀終生。一個人的腸胃,不論曾接受過多少洋味道涮洗整容包裝,抑或深海魚藻浪漫遊弋,仍然頑強地記憶着那些粗糙、但並非粗製濫造綠色食品的無比温馨與安然哺育。

我們的腸胃,始終記憶着野菜的味道。不敢自詡為土地的兒子,畢竟這樣的説法,只有偉人才配得上;不須做任何“親子鑑定”,我們是不折不扣的土地兒子,有鄉野的薺菜,還有那麼多五穀雜糧、蘿蔔白菜胡蘿蔔洋芋之屬作證。不論是窮還是富,不論職位高低,不論學識深淺,只要腳一踏上鬆軟的故土,行走在春天的腳印裏,踏青在這樣的日子裏,一定會感歎大自然的無私奉獻,還有那良苦用心。

正是薺菜之類野菜,讓我們懂得了什麼叫生命輪迴,什麼叫必然選擇,什麼是物競天擇,什麼叫“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什麼叫天人合一,什麼叫人與自然和諧相處……

道不盡的野菜情,吃不夠的野菜味。今生今世,我們的腸胃,終究與野菜親密無間,難以割捨薺菜情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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