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浮的魚精選散文

沿着熱鬧的馬路行走。微微仰着頭。看見高高的天空深處明朗的月光。斜斜照着人羣中沒有光澤的蒼白色面容。一朵一朵盛放而且庸俗的花朵。

街道的邊緣有頭髮花白的老人。擁擠在一起，對着籠子裏漂亮華麗的小鳥安靜的吹口哨。小鳥的羽毛絨絨的，像被染料染過的細棉。偶爾尖鋭而又歡快的歌唱。炯炯的眼睛在黑暗中變得明亮。

很多調皮的小孩子。在人羣的縫隙中間微笑着奔跑，伸着柔柔弱弱的手臂在風中搖來搖去。如同透明可愛的茉莉花片。純潔清澈。瞳仁漆黑而且簡單。倒影着一半黑暗一半光明的世間。然而，在他們小小的世界裏。周圍的一切東西都是美好的。好玩的卡通玩具，紛紛揚揚落滿肩膀和頭髮的雪花，轉眼消失不見只剩白色尾巴的大飛機。

我喜歡這些快樂的幼童。無憂無慮，沒有憂傷和難過。也不會整夜整夜的失眠。需要靠酒精和安眠的藥物才能入睡。有的時候，一個人坐在樓頂，坐在城市最高的地方觀望快速旋轉不會駐足的城市畫面。好想自己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小孩子，有清晰的眉毛和油油的紅脣，有柔軟的骨頭手指。只有在皮膚疼痛的時候才大聲的哭泣，而不是隻有割裂皮膚的時候才不流淚。

我想我應該是快樂的。可是依舊在黃昏日暮大太陽惶惶然掉落地平線的時候。淚流滿面。指甲深深的陷在掌心。

也許孤獨慣了。看到任何的少男少女走在一起總是突然的難過。

表情荒涼蒼冷，像漂浮在海面的魚。一點點的陽光和大把的水分。暴露在空氣。幻想成為天空邊緣的飛鳥。看得見海水外面的風景。

走過很多地方。華美。優雅。深灰色的傷感。

山頂。和很多剛剛成年的孩子。點燃篝火和絢爛的煙花。在明亮的火光中扭動身體，微笑着舞蹈。有輕微的害羞和陌生。圍坐在一起飲酒，分享大塊的羊肉。低着頭掩緊嘴脣玩遊戲。柔軟黏黏的長髮在風中像一面旗幟散開。彷彿時光倒流到小時候。

海岸。一個人揹着很輕的披肩包，坐了很長時間的.火車。暗無天日的遊蕩。光着腳踝在淺淺的海水中行走，一片一片的小波浪撞在一起跌碎掉。會伸出光滑的手指，看見陽光從縫隙深處陷下去。沒有盡頭。

大羣參天樹木的林子。一個人窩在伸展在空氣中的枝椏上睡眠了很久。一遍一遍的觀看樹葉的紋路，像刻在心尖上的傷痕。然後站在樹下伸手觸摸從樹縫裏掉落下來的陽光。沒完沒了的温暖和灼熱。皮膚被燒的發疼。

香山。躺在鋪滿楓葉的地面上仰望天空中棉白色的雲層。一層一層的重疊在一起。看一圈一圈盤旋着飛舞的楓葉。密集而且沒有邊際。

也漂洋過海。一個人去日本看櫻花。花瓣紛紛揚揚的落滿肩膀，花蕊掉在瞳仁上。細小的花塵不斷的飄零，飄零。心裏面突然的難過。有很温暖很温暖的東西流淌過去，消失不見。

也去過韓國看細膩的彼岸花。漂亮精緻。我想起它的花語。相互思念。彷彿看到某個明媚的初春，和一個女孩子牽手走路。穿越巨大而且茂盛的樹木，穿越熱鬧喧譁的人羣，穿越乾燥寬敞的大馬路。

漸漸枯萎的記憶。

如同漂浮在人羣中央的魚。眼睛上有尖鋭的疼痛和傷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