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遠久的記憶之下鄉祭祖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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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祖墳山上多了些水泥山墳。據説,給山墳換上“新衣”也是要講究適宜日期的。如此,一來可以光宗耀祖,顯擺了後代;二來在冬至節日裏可不“挑年土”。慢慢地,這竟然成了鄉下的“時尚”。這時尚,就是鄉民們俗稱的“圈墳”。

那遠久的記憶之下鄉祭祖散文

些許年來,父親心中存下了一個結——圈墳。

今年的冬至前後,天氣乍暖還寒,父親終於作出了決定——圈墳。電話裏,父親的語氣堅定,要我騰出時間來提早一天到家待命。我是那天傍晚時分到家的,叔叔在堂屋吃着米酒,孩子們在屋前玩着拍籃球的遊戲,父親、母親以及嬸嬸在廚房做着豆乾。我在屋子與廚房間來回地走動,總感覺到家裏很親切很温馨很熱鬧。只是發現叔叔頭上的白髮多了好多,聲音變得粗獷沙啞了。嬸嬸額頭溝壑縱橫,人自然地往前略傾,顯出蒼老的意味。

大鍋裏乳白色的豆漿汁沸騰了。大傢伙開始忙着吃豆漿。八歲的侄女語萱喜好,吃了兩小碗。父親將石膏粉放進一個大的鋁製圓盆內,然後將豆漿汁舀進去,就成了原汁原味的豆腐腦。於是,大傢伙又開始忙着吃豆腐腦。語萱依然搶着吃了兩小碗,還時不時地問我女兒方語的近況。過後,母親拿來幾根長木條放在了長條凳子上的木板上,擺成一個四方型,將一塊大的紗布鋪開。緊接着嬸嬸將豆腐腦一勺一勺地舀到紗布上。最後,將一大盆水放在包裹好了的豆腐腦上,將水壓盡,就成了純白的豆乾。

大傢伙忙進忙出,不亦樂乎。而我,時不時地和孩子們拍拍籃球,時不時地幫着拿拿東西、燒燒灶火。最後得了一個差事:揀韭菜。飯菜撤下之後,父親與叔叔在桌子上剁起了雞鴨肉之類的葷菜。

這時,村東頭的小頭姑父來了。他依舊聲音洪亮,並操持着快節奏的語速提醒父親要多拿些扁擔、鈎以及水泥桶子。而且,他不斷地重複説,用的`水泥、沙、石要及時到位。過後,他又不停地與母親、嬸嬸嘮叨他外甥的婚事。一時間,小頭姑父的到來瞬時弄得氛圍多了些許人生的感歎與多變。似乎小頭姑父的內心有太多的喜怒哀樂,我想,要是淑蘭姑媽在世就好,小頭姑父就有一個可以日夜傾訴的對象。

晚上就寢時,母親惦念起了在向塘鎮街居住的大姐,並催促着父親打電話問問住院的大姐的膽囊炎的病況。只是父親有些疲憊,含混地應着睡着了。

翌日一大早,小頭姑父與表哥躍飛拿着好多扁擔、鈎以及鐵鍬來了。鄰居表哥建國也準備了四把鐵鍬。我按了按建國的大肚皮戲謔道:“你這肚子真像十月懷胎那麼大,怎麼‘煉製’出來的啊?”建國則一個勁地道:“別看我大膽腩,我們兄弟倆來比挑擔如何?——你不見得能賽過我這個大肚子喲。”我則一個勁地笑道:“比不了,我都十多年不挑擔了!”看着建國矮胖又黝黑的模樣,總感覺他像自家的那頭小水牛一般勤懇勞累。叔叔第一個去本家山頭接水泥、沙子以及小石頭。飯畢,大傢伙都開着的電動車、摩托車直奔祖墳而去。老遠就看見香金姑父、淑惠姑媽以及表哥傳明、傳付在一條比較寬敞的路面上幹開了。大家一起進入戰鬥之中,拌水泥的拌水泥,鏟石子的鏟石子,添沙的添沙,澆水的澆水。只是覺得時間將香金姑父剝蝕得如老柳樹皮一般蒼老。淑惠姑媽依舊手腳靈活,卻少了年輕時那份“上杆子”的勁兒。我問傳付表哥在哪工作?他答非所問,顯得尷尬。要知道,他是家裏的第一個國小代課老師。也是我第一個批評不思進取的表哥,因為,看見別人都自學轉正了,他還原地踏步,於是我替他着急而批評了他。可如今,他依舊原地踏步。不過,時光真得是一把刀,刀刀催人老啊!就連傳付表哥,老成的我第一眼竟然沒認出來。

“啊,大家都在啊,我來遲了!”隨着一句清脆的高嗓音,三姐提着一大袋子自家種的桔子走路生風似地來了。後頭跟着拿着泥抹子的妹夫黃國榮、表哥躍金。三姐利索地拿起一根扁擔往肩上一扛,轉身用鐵鈎勾住水泥桶子,一起身就邁出矯健的步伐往山頭走去,顯得精氣神十足。我關心地問:“姐,外甥女宜欣的腮腺炎怎麼樣了?”三姐一邊走一邊答:“好了。”我追加了一句:“平時要多弄些湯湯水水給她喝。”

挑完一擔過後,我又發現多了幾個面孔:大姐夫國華、妹夫承輝、本家村落的堂叔金狗子、表弟文兵、以及小姑父建設、小姑媽淑花。兩個弟弟登輝與迎春都來了。小姑父建設依舊羸弱,淑花姑媽則小聲地關心我:“侄子啊,我來挑。”她總是這樣護着我,令我心裏無比温暖。

人多力量大,約莫兩個小時過後,圈墳工作就大功告成了。燒紙錢的時候,淑花姑媽從袋子裏拿出一沓一沓的“金銀財寶及項鍊”,然後細緻又謹慎地燒着,並哽咽地説着:“爸媽,你身上的人都來看你們了……”傷心處,淑花姑媽流下了淚水。因水泥未全乾,所以燒紙錢的位置有些偏移,淑花姑媽硬是要叔叔折了樹枝畫一個圈,連上祖墳。如此,淑花姑媽才放心。而淑惠姑媽卻早早地走開了。

午飯的時候,我看見小外甥樂樂在大冷天還拖着一雙露出半個腳後跟的拖鞋,不禁埋怨起了妹妹俊紅:“我叫你把鎮上的房子裝修一下住進去,也好管管這人。你看,這樂樂還穿成什麼樣了,也不好好管管。成天把樂樂放在弟弟家裏,算什麼?人家説父母就是父母,做舅的人是代替不了的。”俊紅笑道:“他不穿球鞋,説熱。”而飯後文兵卻感慨起了生意難做,我開導並寬慰道:“生意有賺就有賠,重要的是你在艱難的時候要守得住缺口。”隨後,大家又説了説話,不在話下。

父親坐在凳子上不停地自語:“我還以為圈墳好難,一天都難完成,想不到……”説着,父親若有所思,他心裏一直懸着的石頭總算落下了。而我,總感覺這一天過出了生活的原汁原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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