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匿在村莊的老家水井散文

來源:文萃谷 1.03W

我對家鄉的水井總是懷着一種真切的感激之情。現在,儘管水井在我居住過的村莊隱匿多年,但我的腦海中依舊可以浮現出這樣無比清晰的畫面:在一棵蒼勁粗壯的大榕樹下,有一個火山口般幽深的水井,俯首下望,一股清涼之氣撲面而來,井壁周圍斑駁的石縫間,長滿了青綠青綠的苔蘚。

隱匿在村莊的老家水井散文

水井應該是一種較為古老的取水設施。據祖父講,水井的歷史和村莊的誕生一脈相承。所以,我在很小的時候,就已經對神祕莫測的水井產生敬畏之情了。母親説小孩子不能到井邊玩耍,掉到井裏淹死就白養你這麼大了。但是出於一種逆反和好奇的心理,我在7歲那年春天,平生第一次走向了水井。當我將腦袋瓜探向幽深光線略顯幽暗的井口時,我從數米深的水面上看到了自己那張寫滿驚喜的臉。這一獵奇似乎使我看到了井裏的世界,多少年後,當家鄉的水井一次次走進我的記憶,我想到的不是“井底之蛙,坐井觀天”,我想到的是“飲水思源,吃水不忘挖井人”。從諸種意義上講,水井是村莊所有生命的源泉,它以清澈的沁涼的液態方式,經年滋潤過我的血肉之軀。

在我所居住的村莊,每家每户的灶房裏都備有一口大水缸,水自然是從水井挑來的。我15歲前是沒有挑過水的,父親説我肩膀太嫩,是挑不動百十來斤的水桶的。我記得父親每天早晨起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抄起扁擔去挑水。那口水缸很深很大,父親須奔波十個來回才能把水缸裝滿,供一家人飲用。我那時不曉得挑水是一件苦差,看到父親挑着兩個滿滿的水桶,像跳搖擺舞似的,只是覺得好玩。上國中後,挑水的活計落在了我的肩上。從我家到水井只有200來米遠,卻累得我氣喘吁吁,腰痠背痛,但我還是很開心,因為在鄉下,一個男孩子能擔水意味着已經成年,況且站在井口汲水的那一刻,總會使我體驗到一種曼妙的詩意。我在想,那幽深的水井就像鄉村生活的一個隱喻,它使素樸而艱辛的農家生活有了一種流動而透徹的美感。

有一年春天,家鄉遭遇旱災,似乎藴藏源源不斷清水的水井枯竭,鄉親們要到兩華里外的.漁塘挑水,以解燃眉之急。漁塘裏的水雜質多,有一股怪味,喝起來不及井水清冽甘甜,但現在只好將就了。在往返漁塘的途中,我第一次感到了習以為常水的金貴。當然,掘一口水井也並非一勞永逸。時隔兩三年,都必須派人下井清除水底的淤泥,這樣水才會從周圍源源不斷地滲過來。做清淤的活計需數人配合,上面的人用繫着繩子的籮筐緩緩墜下,井下的漢子用鐵鍬將淤泥鏟進籮筐,上面的人再把籮筐拽上來。

時過境遷,斗轉星移,家鄉的水井早已廢棄了,取而代之的是壓水井,繼而是自來水,人們再也不用擔水了。但我始終忘不了家鄉的水井,那是一個人甚至一個村莊恆久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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