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見一湖青翠經典散文

我是天空裏的一片雲

偶爾投影在你的波心

你不必訝異 更無須歡喜

在轉瞬間消滅了蹤影

————《偶然》

每一次偶然的相遇，都會在我心中漾起一層漣漪。恰如採菊東籬下，悠然而見的南山如畫，還有那煙銷日出人不見時，得以吟嘯徐行的愜意。

自從入學以來,每天都是繁忙的生活，回首深思，着實不知道自己為何忙碌。看不完的書，聊不盡的事，逛不窮的街。一頭紮了進去，便迷這鋼筋水泥的都市，迷在了熙熙攘攘的人羣，迷在了這燈紅酒綠的追求裏。再沒了心思看看自然裏的層林染盡，聽不到車鳴外的雨打芭蕉。

前幾天和朋友一同爬山，本來是許多人的聯誼，熙攘笑鬧的無聊劇碼。我跟着他們走走停停，偶爾搭話，倒也樂的清閒。我們中有一個瘦高的男生，文質彬彬的甚少説話。黑框眼鏡架在臉上，自然透出一份深沉。他是煙台的土著，本身又是個愛極地方異志的人。的確，現在這樣子的人很是難得，所以大家都嘰嘰喳喳的纏着他講講這裏的故事。

他笑着將我們地帶離了石梯，轉到了山的另一面。那裏一座葱葱翠翠的山丘，環抱着一彎湖水，彷彿這一世，都要以這種守護的姿態將她護在懷裏。湖水在日光下閃着粼粼的'波光，卻不曾溢出半滴心緒。

“這裏是蓬萊仙家之地，本來他是蓬萊仙山的仙君，卻因為貪戀紅塵被仙家逐出蓬萊。愛戀他的小妖不忍他傷心，便以自己的身魂練就這碧波之心。惟願仙家能將它收下，它願永世留在這裏，助蓬萊弟子修行。

只要——饒恕她的仙君。

本欲迴歸的仙君得知此事，心痛悔恨也挽回不了已化作湖心的小妖，於是，他放棄了幾世修行，化成了這半壁仙山，誓死護住他的小妖。

永生永世......”

聽完故事，我停下腳步靜靜地打量眼前的山水。微風徐來，湖面上泛起層層漣漪，一圈圈的漾開去，直到山腳。山上的樹葉隨即發出了嘩嘩的響聲，細細聽來，和那水紋竟是一樣的節奏。

一時間竟覺得這山不是山，水也不是水。彷彿那仙君攜着他的小妖站到了我的面前，他温和沉靜無聲凝望，她眼波流轉清明靈秀。

我説，“既然你要以曾經的仙君之身，來做這一世之山，為何不做世人驚歎仰止的名山。山之雄奇，在於雲靄不及之高，在於懸崖斷壁之險。為何你不去追尋那壁立千仞，高聳入雲的磅礴大氣。而甘願在這裏化作無名？”

我説，“水之魂在於其善利萬物而不爭，功於萬物之上而屈於萬物之下，既然小妖已作湖水之心，為何不遵循水的靈動變幻，遇山則繞，遇川則漫呢，你駐足在這裏千萬年，難倒已失去了水的智者之魂？”

他説，“世人之言何其之多。沒有人做事能隨萬人之心。我只願這一方山水，草木青翠之上，羣鳥爭鳴其間；無論世間多少年，我們還能以山環水繞之姿，在湖心的青翠裏靜靜呈現。這便是我最初的夙願。”

她説，“上善若水的智者之本，對我來説端莊貴氣遙不可及。我只願身下的這一眼綠水，能陪伴滿山青翠。我雖然徑流無聲卻也心容萬物，能以無骨的柔弱去守護這半壁不破之韌。我有我的靈動秀美，這就是仙君願意舍卻幾世修行而守護的小妖，又何苦去苦苦追尋別人的腳步。”

我默然，良久。

他説，這一生最是慶幸，有她願意長久陪伴。

他説，你也莫要豔羨，做自己的太陽便好。

我笑着點頭，這長長的人生路，我們確是需要自己在荒涼中走出繁華的風景。

風吹起，歸去的滿紙繁華里，始終會有，這一湖半掩的青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