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優美散文

來源:文萃谷 2.96W

他老了,幹不動地裏的活了,但他還是倔強地扛上鋤頭下地了。晨曦中,他的腳步蹣跚,沉重的鋤頭壓彎了他的腰,壓駝了他的背,也壓出了我心中的淚······

父親優美散文

我家在郊區,是菜社,離市區很近。三中全會以後土地承包到户,村裏人都説單幹你們家得餓死,一個小老頭領着一幫廢人。是啊,他們沒有説錯,在生產隊掙的工分再少也餓不着,沒糧了可以去隊裏借,以後就不行了,單幹單幹,自己幹自己的,誰管誰呀!

他沒有多少文化,種菜的技術又平平,但他有個好體格,又肯出力,不懂的地方就去問曾在隊裏當過技術員的老潘。“晨興理荒穢,帶月荷鋤歸”他領着我的兩個病哥哥天天在地裏忙碌,幹不了的活鄰居們見了也過來幫忙。

他有我的時候已五十多歲了,也算得上老來得子吧!趕禮、串門、走親戚都帶上我。一次有人問他“您都這麼大歲數了還有這麼小的兒子呀?”這句話他很受用,聽了也舒服,蒼老的臉上露出少有的微笑,好像農人在春天看見綠油油的`莊稼似的充滿了希望。

記得我念國小三年級的時候,看見同學們穿藍色的運動服,都要把我羨慕死了。於是,回家向他要。家裏的景況我也知道,也不知為什麼,竟那麼魯莽地張了嘴。我當時真不知道給他出了個怎樣的難題,像着了魔似的纏住他。二十元錢在當時(八十年代)可不是個小數目,夠他賣好幾天菜的。也是那次在我稚嫩的心上留下深深的痛悔。

他到了古稀之年,進城賣菜已諸多不便,姐十三歲就接過他花五十元買的手推車,擔起生活的擔子。他不放心,常常去路口等,見本村的人就問“見着我姑娘沒?”等不着就順着公路往城裏走,有時陰差陽錯,姐還得反回去接他。特別是我去北京看病的那些日子,他到處找算卦的人,讓他們算算我什麼時候能回來,在外面平安與否。雖只有三個月,但在他卻如隔世般漫長。我回來時發現他已有了白髮的頭更白了,真是“絲絲白髮兒女債,歷歷深紋歲月痕”啊!

二零零年村裏把土地收回去,給我家辦了五保,錢雖不多但他很滿足,走到哪都説“還是共產黨好啊!”他是個閒不住的人,在離我家挺遠的大河邊上開了幾片荒地,種了很多包米。秋天姐姐姐夫幫着收回來,他拎個鐮刀跟在後面,臉上依舊是那微微的笑。村裏人見了與他打招呼“今年打多少包米呀?”“不多,三千多斤吧!”這時別提他心裏有多美了。

近幾年,他脾氣很壞,身體也不好,天一冷就咳嗽起沒完,針也打了,藥也吃了,總不見好,醫生告訴他少幹活多休息,他根本不聽,病剛好點就下地找活幹,一冬好好壞壞重複多次。

春天剛到,地還沒化透,他就張羅種包米,我們勸不了他,找來幾個近鄰解釋了半天,他才忽覺自己錯了,還狡辯呢“早中早收唄”弄得我們哭笑不得,只得隨聲附和,老小孩嘛。

如血的殘陽染紅了西天。他扛着鋤頭回來了,坐在院子裏嘴裏喃喃“這地咋種的,草比苗都高,唉,人老不中用嘍”漸漸地,漸漸地,他倚着牆睡了······

熱門標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