碾滾子記散文隨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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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老家200米遠的地方是水庫灣,水庫灣的形狀像一個厚重的U形磁鐵,這麼好的地方,當然適合修堤築渠了。我們那兒的山高,解放前後的人們一直靠天吃飯。因灌溉農田需要,集體生產的時候,有一陣子,人們大興水利,那時便誕生了好些堰塘和水庫。

碾滾子記散文隨筆

那時沒有機械,碾滾子是修建水庫使用的“重器”、“利器”。

賈寶玉胸前佩帶的那塊寶玉是女媧補天未用的最後一塊頑石,孫悟空也是從石頭裏蹦出來的,碾滾子雖然沒有那兩塊石頭那麼傳奇,也沒有石雕那麼複雜,但也是經過百錘千鑿才來到這個世界的,如果沒有人毀他,我想他也應該可以“不朽”的。

碾滾子也是一塊石頭,一個標準的圓柱體,兩頭的圓面分別鑿了一個大孔,孔裏楔入兩根圓木,再套上粗大的繩索,像馬拉車軸,前面好幾十個人喊着驚天的號子,拖着它在堤蓋上來回滾動前行,這樣,便把塘裏挖上來的泥土碾壓得“踏踏實實”、平整而又堅固。

碾滾子靜靜的、斜斜的躺在水庫蓋子這一頭,經歷日曬雨淋、風吹寒蝕,無人問津。每次回去,我都會去水庫灣,爬上滾子,在他身上呆呆地坐一會兒。望着水庫裏的水,我又彷彿看到了當年的情景:忙碌的人羣、滾動的碾子、震天的號子聲,像是唱着《水滸傳》的`主題曲:大河向東流哇,天上的星星參北斗哇,嘿嘿嘿嘿參北哇……。

滾子是辛苦的,他的功勞是不可磨滅的。因為他,水庫修成了。水庫修成了,人們不再靠天吃飯。因為他,鄉親們基本解決了温飽。

滾子應當是在十一屆三中全會後包產到户時被人們匆匆撂下的,按原先的設計,水庫實際上並沒有完全建成。包產到户後,再沒有人也再沒有機會理會他了。沒有想到,他在那個地方一動不動,一躺就躺了好幾十年,也許除了我,沒有人再能夠記起他了。90後,00後若見了他,我想定是一臉的驚愕,對於他曾經的功勞和作用,也一定是一頭霧水。

有時看着他,他就像一個孤寡的老人,大家丟下他都走了,沒有人要他了,多少讓人有些傷感。我想,如果有一天能行的話,我把他送到博物館,就像老人被送到養老院,讓他有一個好的歸宿。在館裏,我求館長給他掛個牌,再在旁邊裱上我寫的這篇短文《碾滾子記》。曹雪芹的《石頭記》,吳承恩的《西遊記》都因石頭而名垂青史,我不是想讓所有的人都記得他,至少讓一些人還記得他的過去,他的歷史,他的功績,就像沒有大炮的年代,小米加步槍仍然管用,滾子在那個原始的年代,仍然發揮了不小的作用。

我想,人生有時亦如滾子,滾的時候驚天動地,不能滾的時候卻默默無聞。過去的一些老紅軍,年輕的時候經歷千辛萬苦,立下了無數的戰功,戰後卻銷聲匿跡,少為人知,甚至有的生活過的很苦而從沒報怨,我們應該記住他們;也如現在的農民工兄弟,他們在城市裏摸爬滾打,揮汗如雨,滾出了座座高樓大廈,最後他們卻選擇了默默而無耐的離開,城市並沒有留住他們,也不知道他們是誰。

最後,我還是附和着于謙的《石灰吟》附一首《碾滾子吟》結尾吧:

千錘萬鑿出深山,

滾來累去若等閒。

功勞雨打風吹去,

留得滄桑在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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