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封的戒指-抒情散文

來源:文萃谷 2.2W

總在靜謐的深夜,月光在牀頭搖晃,母親的慈愛、温柔、思念都一股腦兒的從心海中噴湧出來直抵眼眶,那短髮削肩、乾枯瘦小、發若殘霜的影像,如同一把讓歲月和生活的殘忍打磨得鋒利的匕首劃傷我柔軟的心靈,甚至不敢掀開記憶的簾幕回望母親年輕的模樣,珠圓玉潤、面若滿月、紅酥小手、青絲油光。相形之下,我的心一點一點越來越疼痛…

塵封的戒指-抒情散文

小時候,母親總領我去稻田地裏插秧,穿着齊膝的水靴,弓起腰身,一片水田接着一片水田地插,排列整齊的水稻苗在母親身後成片成片的綠起來,豆大的汗珠爬過母親的臉頰甩到稻田裏,面朝黃土背朝天該是這樣的場面罷。年幼的我總不耐煩地催促母親回家,她總説快了,一會兒就走了,這一會兒卻是日出到日落那樣漫長。這樣樸素的農村主婦生活日復一日的循環往復着,母親的臉上卻沒一絲疲憊,洋溢的全是幸福,還時常掛起一張憨憨的笑臉説:“現在的日子好了,再也不像我們小時候吃食堂了。”後來我走到哪,在多大的飯店,都吃不出母親種出來的水稻那樣的香甜。

幾年後,母親因為在水田裏常年的勞作患上嚴重的風濕病,治療的不及時讓年輕的`她癱瘓在牀,這一天母親終於不再忙碌了,她經常在牀上捶打自己不爭氣的身體,我理解母親的痛楚,勞動是她快樂的生命。我盼望她快點好起來,更盼望自己快點長大,好好孝敬她。半年後母親終於好了起來,卻再也不能幹地裏活了。我以為母親可以不會像從前那樣勞碌了,她卻開始在家裏做起了買賣,為自己選擇了新的生活出路,變得更忙更累了。母親像一顆勁草在生活的夾縫中頑強的生長,在我稚嫩的心靈中播種了第一粒頑強的種子,教會我如何面對生活。那時的母親常説:“以後別像媽這樣辛苦,好好學習,只要媽有能力,你考到哪媽就供你到哪。”我第一次在母親柴米油鹽的生活裏讀懂她平凡的偉大。

後來我常年在外面求學直至大學畢業,每次放學回家,母親都從箱底拿出存好的生活費遞給我説:“媽多給你帶了點,在學校裏想吃什麼就吃點,只要不亂花就好。”我接過錢,看着母親鬢角的白髮,洗得發白的粗布上衣,淚水悄悄流入心裏。這世界該沒有什麼錢比父母的血汗錢更沉重的了。大學畢業那年選擇工作,母親説:“女兒啊,你覺得哪適合你發展,你就去哪,媽媽老了,只希望你以後過得幸福,不要考慮我們,日子還得你自己過。”我於是留在了離家千里之外的城市工作生活,忙碌的工作讓我很少有機會回家探望,想家的時候我經常為自己的自私感到自責。原來母愛是海,母愛是山,只有把天和地加起來才能形容她的博大無私。

母親是個特別堅強的人,無論家裏有什麼事,只和我報平安。那一年,奶奶卧病在牀,一病就是三年直至離世。遠在千里之外的我,總是有心惦念卻無力回報。我每次回家都發現母親越來越憔悴,心疼地説:“媽,你受累了,要不把買賣停停吧?”母親説:“沒事,停了以後就別想再做了。”生活就是這樣,總有讓人無可奈何的矛盾,我終於長大掙錢了,而錢與大城市的生存比起來,依然顯得捉襟見肘,買房、成家、立業,生活的自顧不暇,讓我依然沒有能力改變母親的現狀。人至暮年,她依然奔波勞碌,辛苦地掙錢養家。她總想自己多幹點,少給兒女添點負擔。這樸素的想法於我而言卻顯得那樣沉澱,原來母愛是一條綿延的長河,只要脈搏還在血液裏跳動,就永遠奔騰不息。而我又該拿什麼來愛你,我親愛的母親?

奶奶去世前想把她的戒指留給母親做紀念,然而陰差陽錯卻終未如願。母親説:“沒關係,媽不愛戴這些首飾。”這句話更讓我感到深深的遺憾,做了大半輩子的兒媳婦,母親竟從未戴過一件首飾,那雙佈滿老繭的雙手,多麼昂貴的戒指才能配得上這雙勤勞的手啊?今年初我特意到商場給母親選了一枚金戒指,終於盼到放假回家,驚喜地把戒指送給母親,她綻放滿臉的皺紋説:“好,好!”我取出戒指給母親戴上,卻怎麼也戴不進去,這才發現母親所有的手指骨節因為過度勞累而增生肥大,再也戴不上戒指了。我噙着滿眼的淚水説:“媽,手怎麼會累成這樣?”母親説:“沒事,不是什麼大毛病,放心吧!”這枚遲到的戒指成了母親永遠的收藏,我永生的遺憾。

對母親的遺憾是一份時空阻隔出的無能為力,它僅僅是在母親生病時端一杯熱水那樣簡單;對母親的遺憾是一份遠在千里之外的思念,它僅僅是母親寂寞時送上一句貼心的問候那樣簡單;對母親的遺憾是一枚永遠塵封的戒指,它僅僅是能夠戴到母親的指尖那樣簡單。

流年似水,改變的是容顏,不變的是血濃於水的愛戀與掛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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