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樹的牧羊人作品賞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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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畫短片《植樹的牧羊人》圍繞布菲耶在普羅旺斯高原多年的種植行為展開,老人通過長期的堅持使陷入生態危機的村莊恢復了生機,滌盪了村民們扭曲的心靈,他的救贖指向了人類的精神世界。短片以對比的手法體現出了鮮明的生態美學觀,它對於當今的環境問題有一定的啟示。下面是小編整理的植樹的牧羊人作品賞析,希望對你有幫助。

植樹的牧羊人作品賞析

加拿大籍動畫人弗烈德瑞克?貝克1987年執導的短片《植樹的牧羊人》為動畫史上的力作。該片獲得了1988年第60屆奧斯卡最佳動畫短片獎,並以其影響力進入法國昂西國際動畫電影節《動畫的世紀?百部經典》,排名第五。《植樹的牧羊人》片長29分57秒,故事改編自法國作家讓?喬諾1953年出版的同名小説。短片講述了一個失去妻兒的老人布菲耶在貧瘠的普羅旺斯高地數十年如一日地種植,使貧瘠無生氣的荒原成為綠洲的故事。《植樹的牧羊人》以舒緩的節奏展示了布菲耶老人驚人的毅力及創造力。在30多年的日子裏,一個年邁的生命以一己之力與自然抗衡,改變了一個地區的生態,使頹敗、爭執、瘋狂和自殺之風蔓延的蠻荒之地成為人們嚮往、追隨、安居樂業的幸福源泉。作品中人與環境、人與人、人與社會的關係體現出了鮮明的生態美學觀。

  一、人與自然:棲居共存

生態美學是從生態整體主義的視角出發,研究人與生態的一門學科。它着力營建良好的生態體系,使物種與物種之間實現良性共存。人作為生態鏈上的一環,是作為與其他物種平等的身份出現的,人與其他的生物和諧共處,使大自然成為一個可循環發展的有機整體。在生態美學的視域下,人作為一種“去優越感”的生物被放置在自然中,並在與自然的可持續協調發展中實現人類的價值。遵循生物世界的客觀規律,尊重每一個生命體的存在,構建良好的人與自然、人與人、人與社會的關係,使人的身體與心靈都能有寄居之所,是生態美學的重要內容。

《植樹的牧羊人》講述了“人”在生態鏈中的角色差異所帶來的不同結局。主人公在法國南部阿爾卑斯山脈的普羅旺斯高原穿行,途經一個破敗荒廢的村莊,村莊泉眼乾涸,房屋崩塌,沒有一個人。在又一段長途跋涉後,他穿越了幾十裏昏暗的黃沙漫天的高地,在沒有生氣人跡罕至的高原見到了一個牧羊人。從牧羊人布菲耶的口中我們得知:主人公看到的村莊之前是人丁興旺的,村民們靠燒炭砍柴為生。能以伐木燒炭作為生計,可想而知這片土地曾經樹木成林,它曾經是人們理想的家園。可是一味地向自然索取,只知砍伐而不知栽種,在有限的資源耗盡後,人們的生活面臨困境。為了生計村民們搶奪剩下的為數不多的樹木,私慾、爭吵、病疫和瘋狂伴隨着資源的枯絕肆意橫行。當人們在這片土地上再也找不到任何可利用的東西后,他們選擇了離開,留下了一片不毛之地。

這是影片前面部分對故事的敍述,通過畫面的昏黃、風聲的呼嘯和主人公行走的艱難我們得知這的確是一片已淪為廢墟的土地。村莊頹敗、房屋坍塌、飛沙走礫,曾經的美好家園成了一片荒原。這是村民們自己種下的苦果,當大自然再也無力承受人類對她的一味索取後,她只能赤裸裸地呈現被人類肆意虐剝的傷痕。環保先鋒雷切爾?卡森説:“人在他自己發明的人造世界裏走得太遠了。他用鋼筋混凝土造就了城市,把自己與大地的真實、水的真實和發芽的種子的真實隔離開來。”[1] 普羅旺斯高地的人們被利益羈絆後,與自然規律背道而馳。而當大自然表現出了她的不可擔負後,眾人選擇了遺棄。這體現出村民缺乏對人與自然持續發展關係的反思,不能正視失去家園的根本原因。

影片中有明顯的對比手法運用。“我”所見到的牧羊人目睹了村莊的變化,默默地選擇了以植樹來逐漸改變區域的環境。布菲耶老人在放羊之餘,前3年種下了10萬棵橡樹。一戰後的第5年,“我”再次去拜訪老人,他之前種下的樹木已經繁盛如森林,乾涸的河牀恢復了生機,流水環繞。二戰爆發時,老人所栽培的森林險遭採伐,終因地處深山運輸不便而免遭此劫。可見這時的森林已具相當規模了。老人年復一年地植樹,堅持了近40年,終於他憑藉一己之力使被遺棄的高原成為綠洲,良性的生態形成。之前逃離的村民們紛紛回到這裏重建家園,昔日的村莊恢復了生機。

布菲耶老人的行為給身處逆境的人們發人深省的啟示。故事的前後有幾種轉變:從索取到給予、從捨棄到守護、從破壞到重建。在這些轉變中,最為重要的是人角色的轉變。生態美學中的人類中心主義在伐木燒炭的村民中得到了充分地體現,人人以自我為中心,認為人類是萬物的主宰,居於自然之上,可以對生態鏈上的其他物種進行肆意的虐剝。很顯然,這種任意的宰割很快為這片高地帶來了生態危機。而牧羊人的行為則暗示着人類中心主義的隱退,要想重建家園,人類必須要思考與自然的關係,改徵服、支配自然為尊重順應自然。將人與自然置於一個有機統一的整體中,動物、植物、微生物都是這個整體中合理存在的一部分,都擁有自己的價值和意義,擁有自身存在的權利。[2] 這即是生物間的關係系統,由它們的.互動關聯形成循環可持續發展的生態體系。

  二、自然生態與文化生態:生活家園與精神家園

對人類生存狀態的關注是生態美學的內容之一。人類的生存狀態一方面體現為生活環境,另一方面則是指人類的精神狀態。依據生態美學的觀點,自然生態與文化生態互為表裏,二者密切關聯相互影響。良好的自然生態可以愉悦人的心靈,它是人們安居樂業、建立文明秩序的前提。而健全完善的文化生態可以為自然環境的協調發展提供有利的保障。生活家園與精神家園息息相關,生活家園的富足安穩可以提升人們的幸福感,促使人心向善,追求美好的精神世界。而生活家園的異化失衡會導致人們存在感的缺失,精神家園出現危機。這些特點在《植樹的牧羊人》中都有深刻的體現。

從布菲耶的描述中我們得知,由於村民們對自然無休止的攫取,普羅旺斯高地的生態受到了嚴重的破壞。人們深陷貧苦、自私絕望,頹靡、精神疾患、瘟疫、自殺折磨着高地上的人們。影片中人們的絕境與自然的困境是並存的,生機殆盡的自然環境與希望破滅的村民具有相同的命運。唐納德?沃斯特指出,“我們今天所面臨的生態危機,起因不在生態系統本身,而在於我們的文化系統,要度過這一危機,必須儘可能清晰地理解我們的文化對自然的影響。”[3] 村民在違背生態法則的前提下追求生存和發展,不斷膨脹的慾望使得人們失去對自然生命的敬畏之心,同時也導致人與人關係的緊張。村民們敵對仇視,把對方當作自己生存的威脅,在這樣的情境下,人類的理性被消解。莫爾特曼提到,人類與他的肉體存在的異化,必須被看作是現代工業社會外部的生態危機的內部方面。[4] 相較生態方面的岌岌可危,人類理性精神的喪失所帶來的心靈扭曲顯得更為可怕。處於水深火熱中的村民正是如此,他們自食其果,陷入惡性循環之中。 破裂的關係需要修復,生活家園與精神家園也需要重建。布菲耶選擇在荒蕪的高地上留下來,決定改變這裏的生態環境,修補人們滿目瘡痍的內心。牧羊人的行為體現了他對生態危機的覺醒,人與自然關係中人的角色發生了轉換,不是掠奪,而是給予。人類順應自然規律後村莊逐漸重現了生命力,成為綠洲後的家園是快樂生活的見證,孩子天真的笑聲在村莊迴盪,充滿朝氣的年輕人在田地裏勞作,愉快地聊天、享受陽光、憧憬未來的美好生活。在內心被希望填滿後,人們寬容而慈愛,互助互進。牧羊人修復的不僅僅是頹敗的生態,他更是拯救了麻木病態的人心。動畫短片中村民前後關係的對比富有深意,人們精神生態的巨大轉變深刻地説明了自然生態對人心靈的影響。而在自然生態的良性發展中,人的物慾文化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布菲耶老人用持久的行為挽救了病態扭曲的心靈,他的救贖指向了人類的精神世界。

  三、生命敬意:《植樹的牧羊人》中的生態倫理觀

《植樹的牧羊人》的導演弗烈德瑞克?貝克先生是一位心繫自然、有着高尚人文關懷的藝術家。從他執導的影視作品中,觀者可以感受到殷切的道德關懷。1970年,弗烈德瑞克?貝克與他人合作了一部動畫短片《魔咒》,故事講述了一個可愛的小女孩歷經艱險從詭計多端的巫師手裏拯救太陽。此後的《小鳥的創造》《幻想》《一無所有》《大河》等作品皆圍繞自然存在物之美及人與自然的關係展開。《植樹的牧羊人》可作為弗烈德瑞克?貝克關注自然生態、反思人在生態系統中的行為的代表作品,其中可折射出作者尊重生命、敬畏生命、敬畏大自然的思想,這體現出了與傳統倫理截然不同的倫理觀念:生態倫理。

在“人類中心主義”膨脹的情境下,一切以人類的利益為中心。《植樹的牧羊人》中遺棄村莊的村民正是如此,村民們考慮到的是自己的生存,對村莊的植被及濫伐後日益嚴峻的環境問題視而不見,缺乏對其他物種的關懷,對大自然缺乏敬畏之心,這是典型的傳統倫理。傳統價值觀認為人是唯一的萬物的尺度,其他物種及自然的價值都要依託作為主體的人得以實現。傳統倫理學不承認人對自然有直接義務,因為自然本身不具有價值,不是道德共同體的一員,不具備享有道德關懷的資格,而人的義務對象只能是道德共同體的成員。[5] 這樣的倫理觀在工業革命時期尤為凸顯,為了促進經濟的發展,人們無節制地攫取自然資源,在廢墟之上到處可見林立的煙囱與工廠。以能源的消耗和環境的破壞為代價的發展很快顯示出了弊端,相應的環境問題隨之而來。這正如《植樹的牧羊人》中砍伐的村民一樣,他們不得不面對自己親手造成的困境。這體現出了傳統倫理觀的侷限性:過高地估量了人類的價值及主體能動性,對其他生命及自然過於冷漠,人類陷入自私利己、道德感薄弱的病態中。

在目睹傳統倫理觀的片面後,許多學者對人與自然的關係進行了思考。美國生態學家和環境保護主義的先驅阿爾多?李奧帕德在《沙鄉年鑑》中提出了土地倫理理論。美國環境倫理家霍爾姆斯?羅爾斯頓則提出根本意義上的生態倫理,認為“在生態系統的機能整體特徵中存在着固有的道德要求”[6]。生態倫理擯棄了以人類利益為中心的觀念,倡導“自然中心主義”,擴展了道德關懷的範疇:認為人是生活在自然之中,萬物之間存在着千絲萬縷的聯繫,應視之為一個循環的整體,且應給予其他生命及自然基本的道德層面的關懷。布菲耶老人的行為及帶來的變化無疑體現了基於生態整體主義的生態倫理觀。生態倫理觀不僅對人與自然的關係給予了關照,且關注人與社會的關係,注重人與社會的生態。短片的結尾也表明了踐行生態倫理觀後村莊的變化:村裏綠水環繞、樹木繁盛,村民們友愛互助、融洽相處,享受着幸福的生活。

以上從三個方面對《植樹的牧羊人》中的生態美學觀進行了分析。作品通過典型的事例詮釋了人與自然環境、精神家園與生活家園的密切關係以及順應時代的生態倫理觀。《植樹的牧羊人》能夠在動畫史上取得它的一席之位正是因為作品呼籲了當今人們亟須面對的環境問題及由此帶來的諸多矛盾。生態美學正是在人類進入20世紀後,在工業文明發展所帶來的環境問題的情境下提出的,它具有強烈的實踐性特點。我們正如普羅旺斯高地濫伐的人們一樣陷入迷途,面臨着環境惡化、生態失橫、人與人之間關係冷漠的困境。如何理性地認識目前的形勢以及如何尋求解決之道,《植樹的牧羊人》無疑給了我們啟示,這正是作品的現實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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