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天樂·綠蕪凋盡台城路原文、翻譯註釋及賞析

來源:文萃谷 1.67W

原文:

齊天樂·綠蕪凋盡台城路原文、翻譯註釋及賞析

齊天樂·綠蕪凋盡台城路

宋代: 周邦彥

綠蕪凋盡台城路,殊鄉又逢秋晚。暮雨生寒,鳴蛩勸織,深閣時聞裁剪。雲窗靜掩。歎重拂羅裀,頓疏花簟。尚有綀囊,露螢清夜照書卷。

荊江留滯最久,故人相望處,離思何限。渭水西風,長安亂葉,空憶詩情宛轉,憑高眺遠。正玉液新篘,蟹螯初薦。醉倒山翁,但愁斜照斂。

譯文

綠蕪凋盡台城路,殊鄉又逢秋晚。暮雨生寒,鳴蛩勸織,深閣時聞裁剪。雲窗靜掩。歎重拂羅裀,頓疏花簟。尚有綀囊,露螢清夜照書卷。

秋景蕭條,客子秋心寥落,正如雜草凋敝窮竭至極的台城。身處異鄉又正逢晚秋心中悲中逢悲,更添傷感。傍晚的雨生起寒意,蟋蟀的嗚聲似勸人機織,間歇聽聞到閨房中的女子正在趕製寒衣之聲。暑去涼來,撤去花簟,鋪上羅裀,織有花紋圖案的竹涼蓆。縱然夏日所用已收藏、疏遠,但還留得當時清夜聚螢照我讀書之綀囊。綀音疏,一種極稀薄之布。

荊江留滯最久,故人相望處,離思何限。渭水西風,長安亂葉,空憶詩情宛轉,憑高眺遠。正玉液新篘,蟹螯初薦。醉倒山翁,但愁斜照斂。

我在荊江停留的時間越久,老友相對,離別後的思緒無限,無邊懷念汴京之故人,情緒、興致輾轉周折,登臨高處,唯有求得一醉,借酒消愁。訓漉酒竹器,把蟹端上筵席來下酒。忽見夕陽西沉,縱然酩酊大醉,但仍無計逃愁。

註釋

綠(lǜ)蕪(wú)凋盡台城路,殊(shū)鄉又逢秋晚。暮雨生寒,鳴蛩(qióng)勸織,深閣時聞裁剪。雲窗靜掩。歎重拂羅裀,頓疏花簟(diàn)。尚有綀(shù)囊,露螢清夜照書卷。

綠蕪:長得多而亂的雜草。台城:舊城名。故址在進南京玄武湖側。此處用以代指金陵古城(即今南京市)。殊鄉:異鄉、他鄉。秋晚:深秋。暮雨:傍晚的雨。鳴蛩勸織:蟋蟀的鳴聲就像緊促的織布聲。蛩:蟋蟀,以其聲像織布機響,又名促織。花簟:織有花紋圖案的竹涼蓆。綀囊:粗絲織品做的袋子。

荊江留滯最久,故人相望處,離思何限。渭水西風,長安亂葉,空憶詩情宛轉,憑高眺遠。正玉液新篘(chōu),蟹(xiè)螯(áo)初薦。醉倒山翁,但愁斜照斂。

留滯:擱置;阻塞。篘:漉酒竹器,亦可作動詞。蟹螯:螃蟹變形的第一對腳。狀似鉗,用以取食或自衞。薦:進,進獻。指把蟹端上筵席來下酒。山翁:山翁指山簡,晉代竹林七賢之一的山濤之幼子,曾鎮守荊襄,有政績,好飲酒,每飲必醉。斜照斂:指太陽落山。斂,收,指太陽隱沒到地平線下。

賞析:

“綠蕪凋盡台城路,殊鄉又逢秋晚”,在眼前展現一片秋景蕭條,客子秋心寥落。台城在金陵,金陵乃六朝舊都,自隋唐以來,文人至此者,每易引起盛衰興廢之感。如唐末詩人韋莊就感到“六朝如夢”(《台城》)。而現在的台城更是草黃葉枯,“草木搖落而變衰。”(宋玉《九辯》)更使人有滿目蕭然之感。“又”字起遞進連接作用。殊鄉作客,已經夠使人惆悵了,更何況又遇上晚秋時節,“眾芳蕪穢”,殊鄉客子更難以禁受了。詞意遞進一層。起首造境便為全篇意藴定下基調。

“暮雨生寒,鳴蛩勸織,深閣時聞裁剪”。晚秋之夜,本已漸涼,加上秋雨,頓覺寒生了。更何況詞人情緒低落,更覺周圍寒意更深,深閣婦女已在“寒衣處處催刀尺”,(杜甫《秋興》)開始縫製寒衣,準備過冬了。以上是從客觀事物層層渲染,使前面所描摹的秋色顯得更濃了。從“雲窗靜掩”起,就詞人主觀方面進行勾勒。“靜掩”,沒有什麼人來往,烘托出一種幽靜的孤寂感。這種主觀感受又是詞人所處客觀環境在心理上的反映。

“歎重拂羅裀,頓疏花蕈”。詞中天氣正是“已涼天氣未寒時”。(韓偓《已涼》)撤去竹蓆,換上墊褥是必然的',而且年年如此。“歎”,就是詞人驚秋心情的流露,感慨時光流駛,節候變遷,所以撤去“花蕈”用“頓疏”,換上“羅裀”用“重拂”,都透露了詞人對光陰迅速的敏感,對自己老大無成的歎息,用辭十分精細。

“尚有綀囊,露螢清夜照書卷。”雖然時已晚秋,夏天的生活用品用不上了,但綀囊卻還留着,露螢照我讀書。這裏用車胤囊螢典故。説的是他雖有他鄉作客、宦海浮沉之歎,但他志在詩書,不汲汲於富貴,不想“伺候於公卿之門,奔走於形勢之途”(韓愈《送李願歸盤谷序》),修身潔行,志趣高尚,書生本色,不負初衷。此乃借古人之高境界以表示自己的高境界。這上片歇拍兩句沒有將驚秋髮展為悲秋,而是盪開一筆,使詞意轉向高雅曠達,這是一個關鍵處。

下片轉到對故人和往事的追憶。“荊江留滯最久”,周邦彥於哲宗元祐二年(1087)出任廬州(合肥)教授至調任溧水之前約有七八年時間,他曾留滯荊州。據王國維推斷,他在荊江“亦當任教授等職”(《清真先生遺事》),年方三十多歲,他這時在金陵,懷念荊江故舊,但卻從對方懷念自己着筆。如果只寫自己懷念荊江故舊,則荊江故舊是否懷念詞人不得而知。而推想荊江故舊懷念自己,則自己對荊江故舊的懷念便可不言而喻了。言簡而意明,筆法巧妙。

“渭水西風,長安葉亂,空憶詩情宛轉。”這是化用賈島詩“秋風吹渭水,落葉滿長安”。(《憶江上吳處士》)此時,詞人想到汴京也正當西風落葉的晚秋,追憶從前這時候二三好友,風華正茂,以文會友,吟詩唱和,詩情宛轉,其樂何極、至今回首,乃如電光火石,幻夢浮雲,徒增感慨。“憑高眺遠”一句從詞意看本應放在“渭水西風”之前。“渭水西風”三句正是憑高眺遠所見到的想象中景象。而就格律看,只能置於此處,作為補筆,收束上文,以舒積愫。可是關山迢遞,可望而不可即,情懷鬱郁,惟有借酒消愁,舉杯一醉。

“正玉液新篘,蟹螯初薦”。“這是一種不為世用,放誕不羈的行為,詞人的意思是説,他也要像畢茂世那樣,一手持海螯,一手持酒杯,直到醉倒山翁。

“醉倒山翁”中,周邦彥以山簡自喻,也可看出他當時心態。“但愁斜照斂”,忽作轉折,似與上文不相連貫,實則一意承轉,他正欲飲玉液,持蟹螯,如山翁之醉倒以求解脱愁思,然而不行,當淡淡的落日餘暉灑在“綠蕪凋盡”的台城道上時,一片衰草斜陽,暮秋古道的蒼茫景色,搖撼着他的心絃。這首詞中詞人將遲暮之悲、羈旅之愁與故人之情融成一片。其可貴處,在於其實這珍惜寸陰之意味。乃清真詞中高格調之作。

熱門標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