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素描散文

一個月前，我為冬季最後一場雪惜別送行時，就發現雪花停留的枝條上已是嫩芽楚楚，浮雪下草尖青青。綠色的生命已處在半睡半醒的朦朧狀態之中，卻沒有一點蓄勢噴發、含苞怒放的意思。可能是殘冬與初春在交接中還有些糾紛有待化解的緣故吧，不然早晚之間、晴雨之間、你來我往的温度總是在零度上下徘徊，温差幅度竟會在十五度以上。所以初春的腳步一直是那樣的緩慢而輕盈。我也處在矛盾之中，一面無奈地鬆開冬天的手，一面又期盼地張開迎春的臂。道是：離別方感時光短，期盼總覺等候長。

退休前忙忙碌碌，只知道春來了花開了，花謝了春走了。現在有大把的時間觀春、賞春、寫春也是樂在其中。每天晨練，我都仔細地觀察路邊的樹木花草，總想體味初春是怎麼走來的、展現的。十天前的早晨，我和老伴照常進公園、上山坡，突然在拐彎處一棵桃樹滿枝桃花，粉白相融，秀色可人。老伴情不自禁喊着：“快看！桃花開了。昨個天咋沒看到？”。一個整冬映入眼簾都是黃草枯枝，一眨眼春花滿枝，咋不叫盼春之人心動不已？此後，我又背上相機開始忙碌起來。才三四天時間，公園山道旁、街心花園中、黃河兩岸邊，連翹、榆葉梅、桃花等等第一批報春花（通稱）就像商量好的，卡着時間，幾乎同時綻放，芬芳爭豔、生氣勃勃。真是十月懷胎，一朝分娩。咋不驚喜？春風拉開了春之曲的帷幕，初春的長女們在湛藍的天空襯托下，一棵棵驕傲地佇立在還未春醒的荒草枯藤之中，一朵朵笑臉綻放在枝條髮梢之上。隨風飄逸、一塵不染、清秀動人，散發着青春靚麗的風采登台亮相。一時間白色、紅色、粉色、黃色塗染在山坡公園之中，亮化在大街兩旁，裝扮在黃河兩岸。別説遊客止步留戀，就連幾隻身強力壯的野蜂如好色之徒，也不知疲倦地盤旋在豔花枝中，短暫的停留便又如痴如醉地振翅起舞。我追尋擺弄的大汗淋淋也無法搞定幾隻色鬼。本來計劃拍幾張蜜蜂與鮮花的照片只能退後了。接着又是三天的半陰天。脾氣暴躁的夏季似乎等不及春天磨磨唧唧的作風，俠持春季向殘冬發起攻擊。氣温驟升十度以上。時尚的夏季服裝即刻在大街小巷飄蕩起來。西北的春天就是這樣的脾氣，不是一天幾變，就是幾天一變。四季的衣服掛滿了衣架。

有雨的天氣預報連續推遲兩次，春季的沙塵天氣那可是一報一個準。第四天夜裏，開春第一場小雨在朗誦着“好雨知時節，當春乃發生。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的詩句瀟灑登場，一直淅瀝到中午。我檢查了照相機，穿好了防雨服。一出單元門，一股寒氣直襲鼻腔，由不得連打幾個噴嚏。潮潤的寒氣逼得行人們又穿上冬季的服裝。路過吃了一碗牛肉麪才逼走了渾身的寒氣。頂着毛毛細雨直去芳草園。這是一家坐落在城市中心以盆景為主的袖珍花園，園內有湖有亭。那些奇花異樹若不是標有牌名，真不知道該如何相識稱呼。

在高樓環繞中的花園就像是一扇城市通向自然的天窗，或是通氣孔。春寒細雨使得園內格外的寧靜，是個放鬆心情、洗滌濁氣的好地方、好時機。近乎霧氣的細雨，柔情的只有在湖面泛起輕微的漣漪中才能感覺得到。周邊景色的倒影也在水面輕微的擺動着。一株貌似丁香的香探春舒展着茂密的枝條，碎花簇簇、潔白如雪，散發着讓人心醉的芳香。我經不住誘惑，緊貼着面深深吸納着春天的氣味，一股清香直潤心肺。木瓜海棠豐滿肉厚的花瓣溢流着春天的.乳汁，心滿意足的微笑是那麼的甜美，甚至感激的喜淚滴滴。此刻不解的是説到海棠花，古人們總是悲悲切切，什麼“淚濕海棠花枝處”，“海棠有淚傷秋瘦”...。可能是心境不同吧。一棵年輕的火炬樹雖然沒有那麼多的枝杈，拳頭大的花蕾欲欲待放，充滿了傲視一切的自信心。旁邊一棵滿枝黃葉的樹極不服氣的向它叫板。它也有驕傲的資本。秋季的風、冬天的雪未能讓它屈服。片片枯葉守陣地，只待新葉來接替。一棵滄桑百年的老樹彎曲着變形的身軀，裂開的樹幹中被泥土灌滿，枯死的上體也被攔腰截去。完全是一副老弱病殘的模樣，一陣相憐後卻看到樹幹頂頭竟然枝條展伸，嫩葉滿枝，白花朵朵。它也沒有辜負春的希望和呼喚，以殘喘的生命為春之曲增光添彩。真可謂“病樹前頭萬木春”怎比“枯木逢春猶再發”。 可贊！可歎！

轉悠一圈雨還沒有停，兩條褲腿已被花叢中的雨水打濕滴水。走出芳草園又在濕漉漉的積水路上吧唧到南關十字街心花園。一月前我在這裏拍下一組精美的雪景，此時已是春花搖曳、嫩葉翠綠。多情的春雨讓花朵們喝的耳赤臉紅、如醉如痴，失態的體重壓彎了枝條的腰。仔細觀察，緊貼在樹幹上的花朵就像依偎在母親懷抱中的孩子，開得就比枝頭上的花朵大而嬌豔。沒想到植物界也遵循着近水樓台先得月的定律。周圍的高樓大廈也乘機洗去冬季的污垢，裝扮得乾乾淨淨迎接春天的到來。

雨後第二天，陽光燦爛。才相隔四五天，山坡上滿樹的桃花已經凋謝，枝頭上翹着茂盛的樹葉，葉兒護着落花留下的嬰兒，別有一番風趣。望着滿地的花瓣，腦海裏竟然荒誕地想到，林黛玉若能細細品嚐鮮桃的滋味，何須葬花吟詩淚珠兒淌？且不知花開是為了結果，它們不會顧及多情的喜與悲。捱崖畔，懶惰的紅柳一點也不顧及春風的感覺，還在昏昏欲睡。急得一對麻雀夫婦在枯枝上嘰嘰喳喳叫個不停。我走近拍照，它們一點也不怯生，依然專注地鳴叫着。

在避風處、溝底澗第一批遲開的春花敞胸露懷、爭芳吐豔。成羣的蜜蜂輕巧地穿越騰飛在花叢間。它們嬌小的身軀拖着掛滿了黃澄澄花粉的兩條後腿，卻不肯離去。花兒也緊緊擁抱着一頭扎進懷裏的蜂兒，任由蜂兒在花蕊中盡情地撒歡。無意間幫助花兒完成授粉的重要旅程，二者獲得雙贏的喝彩。蜜蜂的性格明顯比野蜂乖巧許多，甚至能拍下振翅採蜜的瞬間。春天，蜂兒和花朵相依相戀，書寫出一幅生動的畫卷和詩篇。真情實意的情感着實打動着古往今來的有情人。勤勞是蜂兒與生俱來的品格，而人類是要通過養成教育才能獲得這一珍貴的品質。古今墨客詠蜂歎蜂多有好詩佳句予以褒獎。“採得百花成蜜後，為誰辛苦為誰甜。”“紛紛穿飛萬花間，終身未得半閒。”...。我感歎，我羞愧，因我不及蜂兒。

暖陽下，柳條盈盈，青草綠綠。由黃河兩岸到南北兩山，從陽坡到溝澗，黃玫瑰、紫丁香、梨樹花等第二批春花均已含苞累累，蓄勢待放。各個公園裏就那麼幾棵被修剪後的芍藥、牡丹花，嫩黃的大葉片舒展開來，碩大的花蕾還被外衣緊緊包着，生怕孕育中的花寶寶受到寒風冷氣的侵傷。想必不久定會粉墨登場，給人們帶來欣喜，為春天爭光添彩，最終圓滿降下春之曲的帷幕，拉開夏之夜的序幕。

春天，多麼怡人的季節；春天，多麼絢麗的畫卷；春天，是生命無法取捨的時光。初春雖短，卻肩負着生命傳承的重擔，成就了多少動人的詩篇。春潮湧動，大到氣象萬千，小到茅草碎花，一切源於自然。沒有經歷初春的切身體會，何以拓展春天的內涵。友誼如春，香飄四季。生活如春，春天的故事定會世代流芳。

我翻看着這一張張初春的瞬間，好似採集回來的花粉，盡力用字字句句釀造成花蜜。因無發（不會）在與朋友們分享圖片，只好起名《春韻集》珍藏在《花甲歲月》空間的心房裏，只待朋友們品嚐，並送去春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