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約會散文

清晨。渴望的烈焰整整燃燒了一個星期，她才在香湖公園的門口終於等到他匆匆而來的腳步。

剛下過一陣小雨，地面濕漉漉的。秋風攜裹着枯枝落葉瑟瑟抖動，迷濛的天空如同迷茫的心緒。湖邊的草地旁，一條空寂的紅色長凳上，迎來一對空寂而熱烈的心靈。青春點燃的熱血在彼此的心間不斷沸騰，傳統文化又時刻束縛着激情迸發的籬藩。唯有談論時下的工作和學習，暢想夢幻的未來。

“工作能適應嗎？”他問。

“還行，你忙嗎？”

“除了上課，還兼班主任，事務多了些。”

“我的數學也不錯，不過更喜歡化學。”

“為啥學了製革專業？”他終於拋出準備許久的問題。

“一言難盡，”她抬頭望了下湖邊拂盪的柳枝，來來往往的遊客。

“我在中學時的化學成績一直不錯，夢想將來能在實驗室工作。你是知道的，當時的招生簡章就像一張《參考消息》版面。西部化工學院的簡介也就幾行字，只有化工一系，二系，沒有詳細的專業介紹，就是這樣神差鬼使地學了這個專業。不過，經過幾年的理論學習，感覺還挺有意思的。”

此刻，她的思緒就像空中的薄霧似的不斷飛散，飄向四年前那個難忘的日子。她站在家門口，用顫抖和喜悦的雙手，從郵遞員手中接過錄取通知書，全家人興奮得奔走相告。而當她打開那個珍貴的'牛皮紙信封仔細一看，製革專業，興奮之餘便產生了幾分恐懼。瞬間，她想起兒時在村裏見到的場景。

裹着垂及腳尖的圍裙，滿身油乎乎的皮匠老頭，一間光線昏暗的屋內，老人坐在那裏彎着腰，一旁堆着幾張又髒又臭的牛皮，引來無數蒼蠅蚊蟲。一個狹小的窗户透過一道強烈的日光，數不清的塵埃蚊蠅在光幕裏激情飛舞，嗆鼻的臭味瀰漫在屋內屋外的空氣中，附近街道的空氣中也會沾染這種難聞的味道。

一個農村孩子能逃離那片黃土地，在城裏將來能有一份工作，興奮再次戰勝了恐懼。那時，她就立志將來要做最好的皮革。

“其實，幹什麼工作都一樣，只要努力，將來都會有所建樹。”

聽到他的話，她收起翻飛的思緒，迴歸當下。説了聲：是的。

不知不覺中，他的座位已經貼近她的身旁。靜默片刻。頭也慢慢靠攏過來，無聲無息地搭在她的肩上。他們第一次有效地縮短了距離。語言的距離，身體的距離。

公園裏遊人稀疏，不時有人從他們面前走過。

“沿着湖邊走走吧！”她提議道。

一支未知序曲的節奏，似乎比預料的快跳了幾拍。她感到些許的不自然，便有意打破了這種寧靜。

他調整了身體的傾斜度，有些掃興的從座椅上站了起來，同時也能理解那個年代一個女孩思想的保守。略有寒意的湖邊，柳枝隨風飄蕩。被風吹皺了湖面像遊動的玻璃，光滑清澈。湖水舔着青石岸堤，似有説不盡的綿綿細語。受意志本能的驅使，他向多日渴望的岸邊邁出了實質性的一步。

“可以牽上你的玉手嗎？”他轉過頭微微笑着説。

他那露珠般明亮的目光，還有温暖磁性的聲音彷彿都帶有強烈的穿透力，讓她的靈魂在頃刻間融化，變成混沌般的迷霧，變成最簡潔並帶有允諾性質的單詞。

她“嗯！”了一聲，繼續向前走去。

她感到他冰涼的手心滲出一層細密的冷汗；感到一種異樣的温暖；感到他生命脈搏的清晰悸動，並堅信自己從此將告別自兒時以來的孤獨。

男女間情感的觸動，就像散發着某種氣息的特殊雷達。在茫茫人海中茫然搜索和導航，接收來自某個地點貌似匹配的信息，進行對接，打量，磨合……

這時，空中飄起零星雨點。他鬆開手，撐開一把藍色小花傘，另一隻手大膽自然地扶在她的肩上。稀疏雨點在傘布上敲擊出最柔美的聲響。他們像戀人般地漫步前行，背影和笑語消失在樹林彎曲的小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