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苟叔的敍事散文

來源:文萃谷 8.97K

緊靠祖堂上廳的西邊第一幢大八間盤屋,是金苟叔的住屋。

金苟叔的敍事散文

金苟叔的祖父是個木匠師傅。此人幼小失怙恃,要飯到湖北,多虧好心木工老師傅收為徒弟。因為忠實勤快,師傅甚是喜歡。三年後的一天,師徒拆舊屋,發現一匾額後有一舊棉絮包,很沉,知道有東西。收工時師傅將舊棉絮取出,對徒弟説,“娃崽,拿去墊底牀吧!”在場的人都是打雜的,無人注意這事。棉絮包裹很順利地帶回家裏。裏面果然是金銀財寶。師傅説,他是孤老頭,那東西對他無用,叫徒弟拿去成個家。

金苟的祖父回家後,將這金銀買田置地建房子。之後,又用重金聘禮,娶來一位會武功的湖北女子。這女子(金苟奶奶)身高一米七,而且武功了得,其目的是想用武功保住這份產業。

這湖北婆生有二男叫大文、大武,大文是金苟父親。富家子弟總是不大聽話,既不愛文,也不愛武,年輕時,只愛賭點錢,或惹點草拈點花。慢慢的遠近一些賭棍就盯上了這個富家。終於在一個狂風黑夜,數十名歹徒,粉墨登場,手持大刀長矛將他家團團圍住。最後破門而入。有武功的湖北婆也難敵多人,而且都是些棘手的亡命之徒。湖北婆負傷被擒。這些歹徒採用煙燻酷刑逼問藏寶處,他家的少年受不了,只得一一交出寶貝。他家值錢的.東西被搶光了。剩下的田地,也被金狗的父親大文輸得差不多了。來得容易,去得也容易——這個富豪之家,很快就敗落了。到解放時,落了個富裕中農成分。

金苟的父親於一九五八年得急性腦炎,死在修水利途中;他奶奶湖北婆吃食堂時被餓死了吧。這個暴發户最後只剩下金苟光棍,另外還有個後孃帶着兩個幼小的弟弟。

金苟三十幾歲還是光棍一條,一不醜二不傻,就是因為窮,老子也死得早,沒人扶持,也是主要原因。他不願受約束,與後孃分開過。他喜歡走家串户,深夜不歸;有時也帶幾人來家吃上一頓。

金苟也很喜歡小孩,常帶我去別村玩。那時農村文藝生活還很豐富:地方戲、縣劇團,十天半月總有熱鬧看;説大鼓書的更是不少,還巡迴説唱,一鬧就是十幾天。

“喂,有説書的到了後舍村,去不?”金苟叔悄聲地問,

“去!”我高興地回答。於是,吃過晚飯,就一小溜子人去聽説書了。什麼《李三寶打華府》《説唐》《五虎平南》《説岳傳》等等大小傳記,幾乎都能耳熟能詳吧。

金狗叔還會下象棋,算是我的啟蒙老師。夏夜,明星亮月,也不用燈。門口灘前擺一條大板凳,棋盤就擱在櫈上。吃完晚飯,就殺上幾盤。我的進步很快,一暑假,有時也能贏上幾局。

夏天傍晚,村裏的年輕人總是去湖灣游泳。他也常帶上我一同去。記得是我國小畢業的暑假,一次出了問題,我差點被淹死了。現在想起來,還心裏打顫。

那天傍晚,天氣還很熱。大家插秧收工,金狗叔説,“去河裏洗個澡?”

“去吧!”大家異口同聲地贊成。

金狗叔幾個大青年,也不是很會游泳,也就會個狗刨窩,兩隻腳打水“噗噗”響,樣子很難看。我是以兩手撐水底,腳也打水,哈哈,是裝模作樣的划水。

汛期早過,門口灣的河水,只剩淺淺的湖底堰了。堰中間一個大土包,已顯出大草坪了,中間一條淺溝,有大人齊肩的水位。我們都是在這湖堰裏洗澡。大概玩了半個鐘頭,大家上了岸,我還在中心包上。要過中間淺溝,我是沒有把握走過去的(開始是金狗叔託我下巴划過來的)。人家上岸了,我也只有走過去吧。走到淺溝,水就一下子淹過了頭頂。我慌了神,兩手亂抓。水裏是有光亮,但不知走哪。心裏説,完了,我要淹死了!

也就半分鐘吧,金狗叔沒看見我上岸,再看中間水面有人手在抓。知道不好,立即跳下水,把我托起來了,救了我一命!是不是好險?嗨呀,真危險呀!

天無絕人之路!呵,還真是。人到中年的金苟,經人撮合,與一個二十多歲的二婚盲女結合了。

這個盲女不是天生失明,三歲時生病,被誤治瞎的。長得敦實漂亮,心靈手巧。哈,有時她還上山拔竹筍呢,只是稍遜常人。原先的老公是個牛販子,很懶散,不願做事,對這老婆粗暴,離婚了。盲女娘家離我村不到一華里,知根知底的,所以一拍即合。

來他家後竟生了兩男一女。金苟的負擔突然加重,腰彎了,背駝了,不到六十歲就衰老得不成樣子了。老夫少妻差異也太大,女人經常嘮叨使性。他本來是勞累過度,疾病已纏身,又要受氣,覺得沒法子過了,一包鼠藥將自己送進了閻羅殿。唉,一個很好的人,結局卻如此悲慘!只是因為窮,只是因為搭了個婚姻晚班車,年老體弱的他,能挑得起大梁麼?!

現在,他的兩兒子都結婚生子了,都建了漂亮的樓房,過得都很好,長眠地下的金苟叔可以安息些吧!

熱門標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