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人彪叔的故事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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彪叔是故鄉我沒出五屬的四爺爺的二兒子,早年因為四爺被錯劃為地主,他家弟兄三個無人敢來提親,結果皆打了光棍。守着三個光棍漢兒子的日子,不知道四爺爺和四奶奶是如何窘迫地打發時光的。

好人彪叔的故事散文

彪叔所在的村子與我的村子毗鄰,聽爺爺説祖輩都在那邊居住,因為這邊有半頃地,於是我們從老爺爺那輩搬過來了,不過兩個村子距離還算近,約摸一公里,地頭挨着地頭的。

對彪叔的`印象全停留在十二歲以前,因為自那以後我便隨父親去了城裏讀書,直到上了國中、高中乃至大學畢業,再無緣與彪叔相見。彪叔的形象雖然被歲月淡化了許多,但把大腦“硬盤”中的碎片整理起來,還是能夠梳理出一些兒時殘存的記憶。

那時彪叔四十來歲的樣子,身材粗壯,頭戴一頂火車頭棉帽,着一身半舊的黑色棉襖棉褲,雙手總愛綽在袖筒裏,腳下穿了一雙用蘆花編制的龍蓊(草鞋,冬天禦寒極佳),言語極少,眼睛永遠眯縫着,臉上溢滿微笑,好像生來就不知道啥叫苦啥叫難,從不言愁。

春節隨大人一起去四爺爺家走親戚拜年,彪叔便會用堆滿笑容的臉膛迎接我們,然後一聲不響地走到盛草的南屋,用力掏出一抱豆秸,放在堂屋的空地方,用火柴引着,火苗一會兒便竄出老高,濃煙瀰漫了整個房間,豆秸燃得“噼叭”作響,屋子裏的温度慢慢地升高了。這是當時豫東農村冬季取暖常用的一種方式。我們伸出被凍得又紅又紫的雙手,圍坐在火焰的周圍向火。四爺爺頭戴一頂辣椒帽,身穿了一襲棉袍,與大人們聊家常話農事,孩子們景年,一會就坐不住了,到處亂跑。等捱到中午吃飯的時候,四奶奶一定會挪着一雙小腳,取來用紅紙包裹的壓歲錢,送給每一個孩子,這也是孩子們一年之中最為開心的時候。

彪叔看上去雖然五大三粗的,實際上心靈手巧,三個兒子中四爺爺最欣賞他了。地裏種了許多白蠟條,削掉弄家來以後,彪叔就會用他那雙靈巧的手編製成籃子、筐子,然後大哥三弟拉到集市上去賣,倒也掙了不少錢,都補貼家用了。曾記得彪叔還用刀子給我刻制了一把小木槍,上了黑漆後,煞是逼真,孩提時我常常把玩,愛不釋手。

彪叔飯量大,力氣也大,人也豪爽,沒啥道道,不藏奸耍滑,一個人頂幾個人幹活。不管親戚鄰居哪家叫了幫忙,他會二話不説,即刻前往。我家情況特殊,父親常年在外工作,孩子們年幼,只有母親一個勞動力,有時便會叫上彪叔過來幫工。那天中午做完地裏的活回來,母親特意用僅有的一點好面做了一頓雞蛋麪條招待彪叔,第一碗給每人都舀好後,母親讓我端着麪條給堂屋的彪叔送去,我們姊妹幾個則在廚房用餐。母親知道彪叔飯量大,就安排我們在彪叔吃第五碗之前,其他人都不要慌舀第二碗。到了彪叔添第五碗的時候,我們才去灶上添了第二碗,這時鍋裏已見了底。正當遲舀的母親和姐姐準備動筷子的時候,彪叔已吃過第五碗走過來準備舀第六碗了,母親和姐姐趕緊把剛盛的飯又倒到鍋裏,才算兑付了彪叔。過了飯食,彪叔用手揩試幾下嘴巴,打着飽嗝,哼着誰也聽不懂的曲子,晃悠着上工去了。

冬閒無事,彪叔喜歡看別人打牌,但絕不參與小賭。打牌的人常常打趣他:彪子,玩幾把唄,贏了錢也好討個媳婦。彪叔不火不惱,憨憨地撓撓頭,任由他人開涮,臉上依然掛滿微笑。彪叔的脾性非常之好由此可見一斑。

有一年夏天,彪叔幹完活經過一個彎曲的小河,突然看到有兩個孩子在河水裏浮浮沉沉,他意識到可能孩子溺水了,馬上脱了衣服跳到河裏,鳧水過去救了兩人。拖到岸上一看,兩個孩子肚子喝得飽飽的,急忙幫着空水,直到兩個孩子把河水吐出來,安然無恙了,他才放心地哼着只有他明白的曲兒回家。

都説好人一生平安,可好人彪叔卻德而不壽,在他46歲上駕鶴西去。這是我後來剛參加工作不久知道的消息,當時心情格外沉重,不僅因為彪叔人好,還因為他是我熟悉的親戚圈子裏第一位去世的長輩。

清明時節,回老家先給祖墳燒了紙。之後,在堂弟的指引下,懷着一種特別的情愫,又來到彪叔的墓前。不知何故,他的墓地是另闢的一塊,離祖墳很遠。上邊長滿了野草,甚是荒涼,想起從前彪叔的好來,不由得心酸落淚。清理完雜草,燒了幾刀紙,雙腿跪伏於地,向着墓地叩了三個頭,爾後雙手合掌,心中默默祈禱:彪叔,天堂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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