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青年時的幾位鄉村夥伴散文
冬日，一個寂靜的夜晚，我背倚在牀頭旁正在翻看一本舊書，突然，一張已發黃的照片從書頁中滑落下來。我拾起一看，不禁怦然心跳加速，如煙往事，人生瞬間的美好記憶就像潮水一樣的漫上心來。
這是一張幾十年前的黑白照片，背景是一座二層樓的小酒店，酒店前五個青年人笑容滿面地緊緊倚靠地一起，將一份濃濃的情誼毫不掩飾地呈現在臉上。看到這張照片，我才記起這是在一個初冬的時節，在一個午後的冬陽下攝得的一幅照片。讓人感到驚訝的是，雖然過了這麼多年，這張照片只是泛了黃，圖像仍然十分的清晰，幾個青年人笑容可掬的神態，清清楚楚，呼之欲出。良久地看着照片，多年前鄉村夥伴為我餞行那依依不捨而又激情飛揚的場面，彷彿跳到了眼前。
那是我即將離開家鄉，到部隊去的前幾天，幾個要好的青年朋友，出於一種禮節和情誼，硬要為我餞行，説來可憐，為我遠行而設置的“宴席”也不過是在小集鎮的一個簡陋的小酒店舉辦的，因大家囊中羞澀，傾其所有，也只是點了一盤大蒜炒肉，一盤紅燒魚，一盤麻辣豆腐，外加一個蔬菜，即便如此，對於常用年生活在鄉村，經常吃些粗菜淡飯的我們來説，已是很奢侈了。記得當時是阿欣牽的頭，宏恆是主要協辦者，女孩桂芳是積極支持者，另一個參與的女孩是鄰村的，名叫善蓮，比我們小几歲，人長得清秀，也很温柔，一如她的.名字。平時，我們也經常在一起談天説地，因此，這次聚餐，完全是一幫情投意合的朋友在一起相聚，氣氛十分的融洽。大家一方面為我即將成為一個光榮的軍人而高興，又因我的遠去而不捨。開頭是阿欣給我敬酒，説：阿金，祝願你到了新的環境能有更大的發展，真正走上陽光大道，讓人生有個大的轉機。跟着宏恆敬酒説：阿金，到了部隊不能忘了老朋友哈，要多給我們寫信，有什麼喜事，讓我們也分享你的快樂。桂芳敬酒説：阿金，如果在外發跡了，不要忘記我們這些在一起放牛砍柴，摸魚捉蝦朝夕相處的朋友，有機會也要讓我們也沾沾光哈。只有善蓮的祝福更温暖，她站起來敬酒道：阿金，到了部隊離家千里之遙，一個人在外一定要保重身體，有了強壯的身體才是搞好訓練，保衞祖國。聽了夥伴們的祝賀和希望，我心裏一陣熱乎，感到情誼無價，温暖人心，我激動地舉起杯子，站起來對大家説，假如我有那麼一天人生能有所起色，一定不會忘記在一起同甘共甘的朋友，不會忘記我們在一起的幸福的時光。説完，我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酒過三巡，大家臉上都泛起了酡紅色，激情也開始燃燒起來。不着邊際地神侃了一陣後，喜歡吹口琴的阿欣自告奮勇地提出為大家吹奏幾曲，於是那悠揚好聽的旋律便在小小包廂裏飄動起來。被那旋律繚撥起激情的愛好文學的善蓮也抑制不住地要為大家朗誦詩。她和着悠揚的旋律將一首首小詩朗誦得悠揚頓挫，幾個人將小小的包廂鬧得熱鬧非凡。直到店主推門進來告訴説，請你們小聲點，窗户外圍着一幫小孩在看熱鬧呢，以為這裏來了一幫戲班子。大家聽後才收斂了些。壓制內心的高興瘋了一陣後，阿欣安排我們到灑店外照了張相。這就是那張照片的來歷。
許多年過去了，世事發生了巨大的變化，我們的人生軌跡也各不相同。先説兩個女性朋友，都二十多就出嫁了。桂芳嫁到二十多裏外的一個集鎮上，聽説日子過得不錯，但也很少遇見。善蓮嫁到一個不太遠的村子裏，丈夫是跑運輸的，但紅顏薄命，結婚不到二十年，丈夫在一次車禍中身亡了，丟下了一男一女兩個小孩，由善蓮一個人撫養着。表面看似柔弱的她，但內心剛強，為了兒女堅持不再嫁，在狐獨艱難中把一雙兒女拉扯成人，直到兩個孩子都成家立業了，才走出最艱難的日子。阿欣早些年在親戚的幫助下到省城去謀生了，據説日子過得還可以。宏恆從木工做起，後來到縣城融入了裝修行業，最終做起了小老闆，聽説日了過得是最好的一個。
我退伍回鄉頭二年，我們還能時不時在一起聚一聚。但往後，隨着各自成家立業，相互遠隔，大家都一心一意忙自己的事業和家庭去了，就很少能聚到一塊了，彼此間聯繫都少，感情也就慢慢地疏遠了。後來我們之間的信息都很閉塞，感情是越來越疏遠了。
有的年份春節回村，偶爾能遇到其中的一二個，他們都顯得有幾份生疏，讓我強烈地感受到隨着年齡的增長過去的激情都不再了。當談到我們青年時在一起的快樂時光時，他們眼裏的光亮就像天上的流星一樣倏忽地閃一下，很快説消逝了，感情的湖面已不再起任何的漣漪。即使能在一起説一陣話，話題無非是眼下的生活情況，兒女們的情況，就像一面之交的人一樣有一種陌生感。原來歲月的風風雨雨早已將我們的激情蕩去，留下的都是面對人生的冷靜，面對生活的思慮，面對現實的關心。
時間就像一把刻刀，無時無刻不在雕刻着我們的人生，使青春變得老邁，熱情變得冷漠，激情變得平靜，令人在回首往事時，難免生出幾分惆悵和不解。清靜時，我總這樣想，我們在不很成熟的時候，至少還有熱情洋溢的青春年華，有率真坦誠的性情以及快樂和友情，有牽牛花一樣盛開的理想，但隨着時光的流轉，人人都有了生活的閲歷和經驗了，同時積累了一定的財富了，反而變得冷漠了，變得缺少激情了，都被一些難以排開的瑣事纏住了，被一此世俗束縛了，再也不願慷慨地揮灑自己的真實的情感，即使是故友重逢，也只是泛泛而談，缺少舊友重逢的那份熱情與推心置腹。
在這樣一個寒冷而寧靜的夜晚，當我邂逅這張幾十年前的發黃照顧片時，想到了青年時期限一段難忘而甜蜜的往事，通過今昔對比，同時又生髮一些感慨。但對我而言，儘管照片上的幾個青年時的朋友，已天各一方，在空間上遠隔了，時光也使他們在思想上早已疏遠了青年時期結下的那份感情，可在我的心中卻永遠記得那份彌足珍貴的情誼，並希望它能時時温暖我的人生，給我一些奮進的力量。
一張幾十年前的照片能夾在書中保相存至今，令我喜出望外，十分高興，我一定要將它好好地保存在相冊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