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趣現代散文

來源:文萃谷 2.56W

下雪了,聖潔的雪花紛紛灑灑自天而降,髹白了山川、堤壩,鋪滿了田野、大地,整個世界銀裝素裹,一片妖嬈。

雪趣現代散文

其實,下雪天挺有趣的。兒時在鄉下,下雪的日子好似過節,孩子們一個個興高采烈,穿草氈踏雪、堆雪人、滾雪球、打雪仗,自不待説,就是雪地捕鳥、逮兔,也有極大樂趣。

雪天過後,萬物蕭殺,這時過冬的鳥禽懼於寒凍,全部遷棲於村舍的樹林,凍天雪地裏,鳥兒飛落牛欄或户家小院覓食,這是捕捉的大好時機。二哥是最善於誘鳥捕鳥的,方法也挺簡單,先用鐵杴掃把在院中剷出一塊空地,把一隻空竹篩子或鐵篩子用一截短小木棒口朝下支在當院,木棒系長繩牽引進門裏,篩下撒秕穀,人躲進屋去從門縫中瞅着,用不多久,就有鳥兒從不明角落飛臨而來,先是落腳光禿禿樹枝上、房檐上,吱吱喳喳叫着,過一回跳腳下來,踏着小步,亦步亦趨,向篩子靠攏。鳥們縮頭縮腦四下裏瞅着,跳幾步,停下,倒幾步,再跳步向前,叨幾口,緊接着惶恐逃離,幾次三番,確認沒什麼危險之後,方大着膽子一哄而上鑽進篩底爭搶而食。我們幾個孩子,屏住呼吸,心口怦怦直跳,人卻總是按捺不住,火急火燎地攛掇二哥趕快拉繩,但二哥從不為所動,兩眼瞪得體圓,目不斜視盯着外面,耐心等到鳥兒們鑽入篩底中間部位了,才倏地將繩頭猛牽,我們便大呼小叫奪門而出,這個時候捕捉到的鳥兒往往頗多。

在捕逮的鳥兒中,麻雀最多,小灰鳥次之,但有時也能逮到“小紅帽”,那是一種叫聲婉轉動聽的漂亮鳥兒,只不過這種鳥性情剛烈,不吃不喝,用不幾日便會絕食而死。逮住這種鳥,二哥總是在我們一片惋惜聲中就地放生。但對於麻雀就不那麼客氣了,有多少逮多少。我們痛恨它“禍國殃民”,因此下手就狠,玩弄夠了之後,有時團上泥巴塞進鍋底燒了吃肉,有時淋了煤油點火“燒天燈”,那着了火的麻雀兒驚悸而鳴,一溜火光飛撲天空,暗夜裏極像劃過長空的'流星。現在看,那時的做法有點殘忍。麻雀既吃黍粟,也吃害蟲,並非完全禍鳥。

另一樁孩子們要做的快樂有趣的事情,便是追逮野兔。田野一片冰海,野兔寒冬遷臨村舍的草垛、坑塘背風處取暖過冬。雪後的日子裏,喚只狗,吹着口哨或哼着小曲,沿村邊轉悠,極易發現野兔滯留雪地的蹤跡,沿那花瓣形的兔趾追覓,經常在某個柴垛或草堆或坑塘旁發現它們,冰天雪地中,野兔已失去了往昔的靈敏和狡詐,往往需用木棍或吆喝聲才將它們驚跑。兔子腿短,家犬腿長,雪地裏“揚長避短”,狗犬們吠吠着窮追一氣,用不多久便自有收穫。

下雪的日子裏,有趣的事情還很多,譬如説相間的兄弟姊妹擁擠於一盤大火坑上懶牀,聽大的或糾纏奶奶講故事;抑或是在學堂大土坯爐上烤蒜、燒地瓜吃,烤出的蒜瓣有一種癢癢的奇異的香味,吃一個面甜,而燒出的地瓜熱騰騰鮮黃的瓤子,模樣及味道令人垂涎。有一次,我在家“裝蒜”到學堂烤了吃,被母親發現,母親笑了説:“餓死賣姜的,餓不死賣蒜的。”我不解其意,母親就拿來一小塊生薑給我,説“燒燒吃吃”,我果真在火爐上烤了,但無論怎麼燒,味道依然辛辣無比,沒法下嚥,我頓然憬悟過來。下雪天,門窗玻璃上的結了厚厚的冰凌花,母親做熟了地瓜黏粥,盛一碗端着當門吃,哈口熱氣“噗”一下噴向的玻璃門,冰凌花瞬間化出一個“口”印,變幻着各色圖案,有的像飽滿開放的牡丹,有的像被褥面緞上的大紅花,有的像秋日的向日葵……這些形態各異的圖案花紋,是我們兒時無窮無盡幻想馳騁的天堂。

我想,這種天然樂趣,大抵城市長大的孩子是沒有過的吧?!周國平在一本書裏説:“一個人的童年,最好在鄉村度過。一切的生命,包括植物、動物、人,歸根到底來自土地,生於土地,最後又歸於土地。”又説:“在一定意義上,城裏孩子是沒有童年的。”我讀到這段話,我已屆不惑,回首兒時歲月,卻無比信然,我慶幸我有一個鄉村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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