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菜現代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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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百無聊賴,撈出一棵酸菜。

酸菜現代散文

晾上,準備晚上吃,酸菜粉,淨肥肉,多多放。

冬天裏,每每胃口不張,食慾差些時,便弄上一盤炒酸菜。的確開胃。

每年冬天都醃酸菜,知事時起,家中便醃,奶奶姥姥,舅媽姨娘,直至我這代,幾代如此。

記得最深的,就是姥姥家那兩口大酸菜缸。高過了我的頭,而那時,我坐公共汽車得要扯大人票了。

每年冬天,舅媽都要醃槓尖兩缸。家中十幾口人,醃這些,不算多。那一二日,舅媽從早到晚圍酸菜缸轉,常常一個人,把那倆大缸擺平。

我眼中的舅媽,是世界最勤勞的女。以前這樣看,現在還是。整天忙,沒見她閒過。

真正吃酸菜,是在臘月中開始的,正月為最盛,往後就順水順流,吃盡為止。

酸菜是耐油的菜,吃在臘月正月,應時應勢。

那時,孩子盼過年,一進臘月就盼,滿街滿嘴地嚷:小孩兒小孩兒,你別哭,過了臘八就宰豬。盼的是吃肉。

宰豬是真的。

一過臘八,不過十天,姥姥家就殺年豬。姥姥家的年豬殺得早,大舅媽説:讓我大外甥多吃幾天肉。那時,幾乎每年的半個冬天,我都是在姥姥家度過的。

舅媽養的豬又大又肥,每年的年豬,都有二百多斤。這在當時當地,真是了不得的事。一般人家,一頭豬,一年長過一百二十斤,就算達標,就算不錯的了。不像現在的豬,弄到一千也能。

殺豬的肉不賣,全是自家吃。嘴上説的是過年豬,其實要吃上個大半冬。二百斤的豬,出個一百多斤肉,也不算多。按現時標準,便是貧困線下。當年卻了不得,一等富足,好些人家殺豬,還要賣些肉,換點過年的錢。

一般情況,殺豬當天,便大燉滿滿一鍋酸菜,大舅媽也捨得,真放些肥肉片子在裏面。那時,肥肉金貴,是好東西。雖然每人都吃得不是很足滿,也算是盡興。

唯我,大舅媽總是給我單撈一小碗。老式的小碗,也不算小。爛爛的,面面的,一色肥肉,倒一點蘸油,韭菜花。高興,稀裏糊塗地,筷子胡嚕幾下,沒了。快是快點,也真過了癮。

一次,肥肉沒吃好,可能是喝涼水沒對頭。鬧肚子,拉稀,去茅房不及,拉了一褲子,讓表兄弟姐妹樂得,過個好年。有個二表姐叫二抓鈎子,最樂,活該!讓你多吃。

這糗事,想壓到死算了,今天吐嚕出來了,逗大家笑。也好。

第二頓,便主要吃剩下的了,鍋裏也只剩酸菜了。剩酸菜爛爛的,滿浸着油膩肉香。吃起來,甚至比肉還香,還特別爽口,痛快。這樣剩酸菜,是最好吃的酸菜,也是最輝煌的酸菜。這時,大舅媽往往燜上一鍋高粱米紅豆飯,也是稀罕物。跟這酸菜,絕配的吃法。

姥姥家的大鍋酸菜,永恆的記憶。

長成後,每冬的常菜,常有酸菜吃,吃的是母親醃的'酸菜。

母親醃製的酸菜是一流的酸菜,從缸裏撈出來,總是那樣透亮乾淨,綠淺淺的黃色,酸香醇厚。看着就誘人,開你胃口。

有時,母親切着酸菜,便剝出一小段菜心來,給我吃。酸甜涼快,好爽口!有時酸得我能打一激靈。

母親調製的酸菜,花樣便多些了。

酸菜白肉血腸,是我的最好,因此也成了全家的酸菜中的主菜。每年冬天,十多天就有一頓吃。

酸菜粉也常吃,每次胃口不開,懨懨不欲食時,母親便炒一盤酸菜粉來。母親炒酸菜粉,擅用腐乳。炒出的菜,色澤好,又受吃。我愛吃腐乳,喜歡那味道。

母親總能默默地,適時地,為我做出適口的飯菜來,不需她問,也不需我説。是母子血緣之故,是母愛使然。任何人都做不到的。

母親包的酸菜餡餃子,對於我來説,也是一絕,就是好吃。只管給我多放葷油肥肉,吃起來就是香,爽口,竟一點也不覺膩。

吃母親醃製的酸菜,感覺的是母愛的味道,我愛吃母親的酸菜。

母親老走以後,我還是愛吃酸菜。

常懷想老酸菜的味道,便自己種菜,自己醃製。

以前看大舅媽母親醃製,只是看她們忙碌,只知道她們很累,卻沒學得如何醃製方法。好在左鄰右舍都是行家裏手,詢問請教,才知醃製酸菜也有大學問。

以前的白菜,品種少,簡單。核桃紋,適於燉炒;大青幫,醃酸菜好。如此而已。現在的白菜,名稱多,眼花繚亂,不下幾十種,一個也記不住名。便聽賣菜籽的説,用,認命。

馬家河子高家莊,各家有各家的機關。

白菜先晾曬幾天,再用來醃製,這程序大家都懂,大概也一致。但具體醃製,便巧妙不同了。

有的先將白菜收拾得乾乾淨淨,菜幫子也脱得狠,盡嫩葉留外邊,再過一遍水。這樣乾的,大多人家乾淨,人也細緻,講衞生;有的將白菜抓過來,粗粗地去了老幫,便往菜缸裏按,反正吃時也洗,費那麼勁幹嘛!這樣的人家大多大乎,人也活得粗放。

再有一種醃製方法,便複雜了,要有大農家鍋才行。

將水燒至將要滾開時,將白菜放鍋裏燒燙

一下。幾分鐘後,白菜外邊葉子都發了軟,撈出來晾涼。涼透了,再入缸,壓石。這種幹法,要有大鍋才行,累人麻煩。好處是熟得快,也好吃。最大好處是,同樣容量的缸,能比生醃多放出一半去。

這些方法,我都試過。開始時,酸菜常有爛時,倒不是方法有問題,不知道怎麼回事。後來就好了,尤其近幾年,不爛不軟,生格楞好吃,還是不知道怎麼回事。

現在也搞不懂,整個一糊塗蛋。

兒子不會醃酸菜,兒媳婦也不會。他們也不想,倒不是不愛吃,只是怕麻煩。

有點擔心,老祖宗傳下這麼好的東西,可別斷了片兒。

能不能申個遺啥的,保護起來,傳授下去,下代人下下代人,得吃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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