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蘭蘭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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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常在文章裏提到於蘭蘭,我也常常想念於蘭蘭,於蘭蘭是我童年、少年時最好的夥伴。

於蘭蘭散文

我們從國小的預習班,一直到高中都在同一個班上,這段時間差不多有十年,而我在北方待到十八歲就離開了。所以,十年對於兩個人重疊在一起的日子是多麼的長啊!

我吵鬧着要上學的時候,還不到入學的年齡,那年學校開了個預習班,把一些不夠年齡又想上學的小孩兒收攏在一起,教點什麼,學點什麼,省得這些調皮孩子滿野地裏撒歡、瘋跑。我和於蘭蘭都上了預習班。

一天,正上着課,於蘭蘭突然站起來,旁若無人地走了出去,一會兒的功夫又回來了,回到座位上繼續聽課,像沒事兒人似的。老師覺得很詫異,讓她站起來,問她幹什麼去了,她回答去上廁所了啊!。老師又説為什麼不舉手請假呢?,於蘭蘭哇地一聲就哭了,把我們都嚇了一跳,她嘴裏不停地嚷嚷着我憋不住了啊!,老師又開始哄她,怎麼哄都哄不好,她就站在那兒一直哭到下課,這件事情印象深刻。

5,6歲的孩子還沒太大的定力,要求事事都遵規守矩就有些難度,班級裏時常吵鬧得沸反盈天,連脾氣最好的王老師都常被氣得臉色黃渣渣的。

於蘭蘭長着團團的臉兒,眯眯的眼兒,一副小巧的摸樣;很隨和的性格,不爭強抓尖兒;她穿得乾乾淨淨的,不像有些女孩邋里邋遢地惹人煩。我倆總愛挽着胳膊,在操場上或上學的路上一邊走,一邊還不停地説笑。

在預習班裏混了一年,開始上國小了,不知怎麼地,我總是進入不了學習狀態,成績不好,根本入不了老師的眼。於蘭蘭比我稍好一些,我跟她一起玩的時間就多一些,免得在何春梅、劉建梅...這幾個很出挑的女生面前自卑。

國小階段留給我最深刻的印象就是整天灰頭土臉地抬不起頭來。看着那些成績好,老師喜歡的女生扎堆兒在一起玩,心裏老是怯怯地不願意湊過去。於蘭蘭看到我悶頭坐在角落裏的時候,就會機靈地竄過來,拽着我走啊,跳皮筋兒去!走啊,跳大繩去!。我便隨着她走進了簡單、快樂的遊戲,忘記了其他的煩惱。

那時還小,小女孩兒也不講究,隨地一坐就開始玩抓石頭子兒,玩抓嘎啦哈。

這裏我得説説嘎啦哈是個什麼東西嘎拉哈也叫羊拐,羊拐是舊時北方(尤其東北)小女孩的玩具,是羊的膝蓋骨,共有四個面,以四個為一副。把一個小口袋拋到空中,迅速把嘎拉哈改變方向,然後在口袋掉下來時,及時接在手中,如此往復,直到所有的嘎拉哈都改變過四個方向為止。這是農村女孩都喜愛的遊戲,俗稱欻嘎拉哈,很考驗人的敏捷能力,技藝高超的如同雜技團的雜耍演員一般。羊拐骨比較難得,我們常玩的是豬嘎啦哈,而且,要是誰擁有一副方方正正、勻勻稱稱的嘎啦哈就很讓人羨慕。於蘭蘭就有一副,每次玩的時候,她總叫着我一起參加。坐在地上,抓得滿手、滿臉的土灰,衣褲上也沾滿了土灰。

就這樣,我迷迷糊糊地上完了五年制的國小,升到國中。

我依然和於蘭蘭是同班同學,只是年齡大些,知道些體面,不再玩那些不衞生的遊戲了。她個子小,一直坐在前排,我一直坐在靠後的位置,上課時一抬頭就能看到她的小腦袋。

還是不知怎麼地,上了國中,我就有點開竅了,進入到一個新狀態,學習不再是一件困難的事情,並且老師的誇讚、鼓勵不停地給我努力的小發動機加油,我開始突突突地向前奔跑起來,成績超過了何春梅,超過了劉建梅,當然也遠遠地超過了於蘭蘭......我變成了一個令人羨慕的品學兼優的孩子,曾讓父母在農場裏很有光彩。

我倆還是每天一起上學,相互挽着胳膊,一路不停地説笑。我沒有因為成績好疏遠她,她也沒有因為成績差避開我。

記得一天,雨過天晴,上學的路上有一大堆沙石,石子被雨打濕後,光滑閃亮,色彩斑斕。我們忍不住停下腳步,開始在沙堆上翻找,按照各自心愛的標準,撿了一大把花石子。於蘭蘭撿到一顆金黃透亮的瑪瑙石,我羨慕的'不行,她毫不猶豫地讓給了我。我把這些石子放在我家小屋自己的小抽屜裏,一個人寫作業,複習功課感到疲倦的時候常常拿出來玩一下,放鬆一下精神。

上高中了,功課緊張,我們很少走路上學了,都是騎自行車上學。那時,我們每一個人的目標都太明確了,都向往着能考上大學,能離開這個農場。因為農場裏實在沒什麼合適的職業,平常人家的孩子高中畢業後就要下連隊種地,北方的大地,一望無際,在上面播種,拔草,收割就像沉沒在茫茫海洋裏,有一種看不到岸的絕望,我不敢想象今後要過那樣的生活。只有拼命地學習,每次期中、期末考試後,只看排名榜上前三名的名字當中是否有我,後面是誰都不在意了,我記得於蘭蘭那時是排在靠後的一段。

偶爾,禮拜天的時候於蘭蘭會來找我玩,鼓動我一起騎着自行車去南山包採牡丹花。別看於蘭蘭小模小樣的,卻能把車子騎的飛快,讓我一路不停地攆。廢了老半天勁兒,只採到一隻蔫不拉幾的牡丹花,我就埋怨起來,説浪費了時間,耽誤了複習功課,什麼什麼的。似乎從那以後,於蘭蘭來找我玩的時間就少了。我便安靜下來,悶着頭努力學習,儘量遠離一些嘈雜的、嬉鬧的環境。

如心所願,我考上了大學。那是1984年的夏秋交接之際。

北方早來的秋風把我的心吹得高高的,飄得遠遠的,無暇顧及我的好夥伴於蘭蘭是什麼情形,只知道她沒考上,依舊要留在農場裏或是復讀,或是參加工作。我和她重疊在一起的日子被撕開了,從此不能再有深深的交集。

讀大學的四年,寒暑假回家,還能和於蘭蘭會在一起。臨近大年的時候下大雪,我倆每個人圍着一條長長的圍脖在農場的馬路上逛,坐在雪地裏背靠背拍照片。在我家小屋裏,打開我的抽屜,那些光滑圓潤的石子依舊靜靜地躺在那裏,特別是於蘭蘭送給我的那顆金黃透亮的瑪瑙石顯得孤單寂寞。

人長大了,離開家,離開親人,離開朋友,離開熟悉的環境,對往昔的一切那麼留戀,懷念,卻挽留不住,它像水一樣在指縫間滑走了,只有一聲輕輕的歎息埋沒在悠長的歲月裏。

工作後就很少回大東北了,尤其是家裏人都離開了那裏之後,就再也沒回去過。那時的交通、通訊不像今天那麼便捷,很多音訊就像斷了線的風箏,飄的沒了蹤影。

歲月輾轉,疏忽了北方遼闊的天空,無邊的大地;也疏忽了它漫長的冬季,和匆匆的夏天;更疏忽了一直留在農場裏的我的好夥伴於蘭蘭。

聽説她結婚了,聽説她有孩子了,又聽説她變胖了,聽説......最後留在我腦海裏的依舊是幾十年前她那小模小樣的面龐和身影。

我和於蘭蘭都是最普通的農場職工家的孩子,就像一顆小草,一株野花,不起眼,不嬌氣。我們在清苦的日子裏,一起尋找簡單的快樂,讓那段歲月像一條清澈、明亮的小溪嘩啦啦地流過,童年、少年裏充滿一種乾淨的、甜甜的味道,至今都能回味起來。

我想,她一定會如我想念她一樣想念過我,那顆金黃透亮的瑪瑙石子雖然不見了蹤影,卻在我的記憶裏閃爍着美麗的光暈,於蘭蘭把它遞給我的時候,也遞給了我滿掌心的快樂和温暖。

想念於蘭蘭,願她歲月安好,年華無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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