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秸垛的抒情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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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童年的記憶裏,永遠珍藏着村邊麥場上的那一座座麥秸垛。

麥秸垛的抒情散文

那時的麥收。不像現在機械化程度那麼高,大都靠的是人力和畜力。如此一來,男女老少齊上陣,經過半個多月的風鐮刀飛舞,喝牛打場,叉子翻場,木杴揚場的艱苦勞作,在鄉村一年之中最忙碌的季節的結束之後,隨着人歡馬嘶的銷聲匿跡和村民們酣暢的齁聲的響起,在村邊生產隊遺留下來的大場裏,便會突然冒出了許許多多渾圓碩大的蘑菇狀的麥秸垛。響亮亮的陽光下,它們安卧在鄉村的四周,如同一座座城堡,守護者村民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清苦而又安逸的生活;年復一年,周而復始地承載着鄉村的歷史,鐫刻着鄉村一道道歲月的年輪。

麥秸垛給我的童年帶來了無盡的樂趣。那裏是我和小夥伴們捉迷藏,玩打仗的最佳場所。多少次,我與數倍於己的“敵人”“打游擊”,周旋其中,巧妙地逃過了他們的“追捕”;又有多少次,我又被機智的“偵查員”識破天機,從自以為隱蔽得天衣無縫的“山洞”裏抓個正着。我們曾經搭人梯爬上那高高的“山頂”居高臨下一覽鄉村別樣的精緻,然後一個接一個的坐“滑梯”體驗“飛流直下”的快感。許多時候,我們把好好的麥秸垛糟蹋得亂七八糟而無數次遭來大人們的呵斥,但是,在一羣天真無邪的頑皮孩子面前,就連脾氣最暴躁的大人也不會太多計較的,因為每個人都是打小時候過來的。記得也因此和鄰家的四臭去地裏割草,不料遇上下雨,來不及跑回家去得我們,竟然在一個大的麥秸垛裏打了一個洞躲了進去。外面雨水嘩嘩地下,裏面我們優哉遊哉的玩起了隨身攜帶的軍。雨過天晴,聽到街邊母親焦急地呼喚,我們才依依不捨地從裏面走了出來。

難忘的要數在麥場裏看露天電影的情景了。有一段時間,村裏放電影是在村西二隊的場裏進行的,因為那裏離村最近,場地又寬闊。藍藍的天幕上繁星點點,平展展的麥場上,很不規則地聚集了村裏的人,熙攘喧鬧着,黑壓壓一片。我們幾個小夥伴則爬到高高的麥垛上,焦急地等待電影放映的時刻。電影終於開演了,麥場了頓時安靜下來。藍藍的天空下,一束喇叭筒似的光束奇妙的變換着色彩,投射到兩根杆子搭起的銀幕上。那時放映的多是些臉譜化的劇目,銀幕上的英雄人物便做着各種誇張的動作,機智地同兇殘卻很愚蠢的各色反動派進行着大無畏的鬥爭,然後,毫無懸念地獲得徹徹底底的勝利。麥場四周,是鄉村獨特而神祕的夜景,不時傳出些許的昆蟲的很有節奏的低吟。在我的記憶裏,那就是一個童話,一個由鄉村和童年和諧而出的童話。電影裏的正反雙方精彩的台詞和誇張的表演,第二天多半會被我們更加誇張地演繹一番的。在那個物質條件極差的時代,看電影為我們的童年生活平添了許多樂趣。

麥秸在我們鄉下人的生活裏有着很大的用途。那時,各家各户都睡用土坯盤的土炕,一到冬天,人們便會在上面鋪上厚厚的`一層麥秸,既防潮又取暖,第二年天氣暖和後再取出來,那光滑柔軟的麥秸幫助莊户人家度過了一個個嚴寒的冬天。那時人們做飯大都採用燒柴的方式,而麥秸也因它的柔軟短小而成為人們引火的好材料,換句話説,家家户户的每一頓簡樸的飯食多是從燃燒麥秸開始的。值得一提的是,那時我家盤了一個地牛(一種灶台主體在地下的鍋灶),冬天,用麥秸做燃料,既節柴又實用,一日三餐不誤,還每每把炕燒得熱乎乎的,晚上躺在被窩裏那叫一個舒服。麥秸還是鄉村人家建築用的不可缺少的材料。那時極少石灰、水泥等現在看來很普通的建築材料,莊户人家的屋頂大都是麥秸泥鋪成的,這樣既經濟,又可以減小大雨對房頂的沖刷。至今仍清晰地記得每當大雨過後各家各户屋頂上傳出的此起彼伏的棒槌敲打雨漏處的啪啪聲,構成了兒時鄉村特有的旋律。非但如此,土坯房屋或牆頭壘好後,都要用麥秸和的泥在上面厚厚的刮上一層,既美觀又結實。大多剩餘不用的麥秸,經過風吹雨淋,秋收後拿到道上壓一壓,壓成更加細小的碎末,然後拉到地裏做肥料。那時化肥稀少,麥秸則成了莊户人家地裏的肥料的重要來源。到後來,聯產承包之後,就有了收購麥秸的了,據説是做生產食用菌的原料,還有人説是做建築材料的,都無從考知,只記得大約一垛麥秸能賣到一百元左右。

藍天白雲下,卧着古老的村莊;村邊的麥場上,卧着大大小小的麥秸垛,這莫不是一幅水墨畫?那麼真切,那麼親切地安卧在我童年的記憶裏。隨着時代的發展,大型收割機的普及,麥秸垛已經並且也將永遠從鄉村的視野中消失。如今再回老家,再也難以見到麥秸垛的蹤影,我眼中的的鄉村,已經失去了原本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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