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起原文、翻譯及全詩賞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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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起原文、翻譯及全詩賞析1

鷓鴣天·鵝湖歸病起作

病起原文、翻譯及全詩賞析

著意尋春懶便回。何如信步兩三杯。山才好處行還倦,詩未成時雨早催。

攜竹杖,更芒鞋。朱朱粉粉野蒿開。誰家寒食歸寧女,笑語柔桑陌上來。

翻譯

有意遊春,但感覺睏乏便不再前行,不如隨便走走找個地方喝上幾杯。遊山剛到絕佳處,但再走感到疲倦,詩還沒有寫成,可好雨忽來似乎催促快點寫完。

拄着手杖,穿着草鞋,看到路旁野花盛開,紅的紅,粉的粉,很是好看。誰家出門的女兒在寒食節這一天回家探親,歡聲笑語從桑林的小路上走來。

註釋

鷓鴣天:詞牌名。

鵝湖:鵝湖原名荷湖,因山中有湖,多生荷。晉人龔氏居山,養鵝湖中,於是更名鵝湖。懶,指了無情趣。

信:放任。

寒食:節令名,清明節前一天(或説清明前兩天)。

賞析

這是一首尋春的小詞。作者並未開門見山地道出他的尋春感受,而是在小詞的開端,娓娓如話家常,將讀者逐漸引入勝境:“着意尋春懶便回,何如信步兩三杯?”抱定了尋春的目的四處尋找,不如喝上幾杯酒,在家門附近和春光不期而遇。其實,辛稼軒自己就是那種“着意尋春”的人。為了尋春,他風雨無阻,陰晴不避:“莫避春陰上馬遲,春來未有不陰時。”(《鷓鴣天》)作者“柳外尋春,花邊得句”(《滿庭芳》)。他尋求、欣賞春天的妙趣,真可以説達到了“眾裏尋他千百度”的程度。而令人困惑的是,在此《鷓鴣天》小詞中,他不但一開端就否定了“着意尋春”的佳處,而且還進一步辯解道:“山才好處行還倦,詩未成時雨早催。”作者又説:刻意遊春之人費盡九牛二虎之力,見到“山才好處”,人卻已經疲憊不堪了,哪裏還有十足的精神去賞春呢?有的時候,人的詩思還未成熟,而一場急雨卻過早地來催他做詩,那詩就不可能做得好。

詞題為“鵝湖歸病起作”,説明作者前不久遊覽了名勝鵝湖山(今江西鉛山縣東)。從鵝湖歸來後,他生了病。這一次他病得大概還不輕,性情倔強的詞人不得不卧牀休養了。一貫主張抗金、恢復失地的辛稼軒自被朝廷罷黜後,常常借遊山水來消除心中憤懣。現在他大病初癒,暫且無力出遊,只好大唱“着意尋春”大可不必的高調了。辛稼軒雖然不能遠遊尋春,卻在病癒初時徘徊於家門附近之際,感受到了一種他從未如此強烈感受過的蓬勃春意,使他獲得了意外的驚喜。

作者在詞之上闋並未明言他尋到了一種什麼樣的春意,而是有所保留,正見出此春意的寶貴。這也正是稼軒詞藝術表達的曲折含蓄處。若問辛稼軒如今在村頭到底有何得,可先看他南渡這多年後每年尋春都尋到了什麼。翻檢稼軒長短句,會發現到處是這類詞句:“花徑裏一番風雨,一番狼籍。”(《滿江紅·暮春》)“可惜春殘風雨又”(《蝶戀花·點檢笙歌多釀酒》)。“聞道春歸去,更無人管飄紅雨”(《惜分飛·春思》)。在作者的春詞中,春天總是那麼滿紙滿行的嬌軟脆弱!年年盼春、遊春的辛稼軒,雖然飽覽着春的千姿百態,但是經不起風吹雨打的嬌春卻給他帶來了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下闋寫詞人移動着剛剛病癒的身體,手拄竹杖,穿上草鞋,向家門附近的田野漫步走去。“攜竹杖,更芒鞋”,創造出輕鬆而隨便的氛圍,為下面與鄉村春色猝然相遇時的喜悦心情做了不露痕跡的鋪墊。

走着,走着,驀地,若干亮色映入了作者的眼睛。詞人定睛一看,原來是一些在野草中間開放的野蒿花。這些不入品流、無人護理的花兒,這兒幾朵,那兒一片,沐浴着春風,顏色鮮亮,別有一番健康秀美的魅力。“朱朱粉粉”,用語特妙。它把花兒鮮明的顏色和生氣蓬勃、隨處自由開放的特點簡潔地描繪出來,也把詞人與野花不期而遇時的喜悦心情含蓄地透露出來,大有“得來全不費功夫”的味道。作者在欣賞鄉村花朵那無拘無束之形式美的背後,還有對它們的一種理性的思考。此次鵝湖歸來,他已從鄉村景物中獲得了深沉的啟示:“春入平原薺菜花,新耕雨後落羣鴉。”(《鷓鴣天·遊鵝湖醉書酒家壁》)城中嬌嫩的桃李之花是經不起風雨的,只有在鄉野溪頭久沐風雨、倔強生長的薺菜花一類的花朵,生命力才更為長久,才真正啟示着春天的奧祕。明曉了稼軒對人生的這種思考,我們就會接觸到他目睹野蒿花時心靈中更深一層的東西。

當詞人正為野蒿花所吸引的時候,另一番景象又把他的視線吸引了去:“誰家寒食歸寧女,笑語柔桑陌上來。”一些有説有笑的歸寧女子,正沿着長滿桑樹的田間小路走過來了。這兩句寫得很美,“柔”字尤為巧妙傳神。它不但狀出桑葉之嫩,春光之新,而且襯托出村女那柔美的容貌、步態和笑聲。這些村女快要回到孃家看到親人了,所以心情是甜甜的,笑聲是美美的。她們的笑聲,感染着詞人。這是農村淳樸自然、充滿生命活力的美好場景。他不禁駐足傾聽,若有所思。這就是辛稼軒尋找到的春天。春天在鄉野之花中,在村女的步履中,笑聲裏。

這村女便是春天的化身。如果把這“誰家寒食歸寧女,笑語柔桑陌上來”和作者同期所作另一首《鷓鴣天·遊鵝湖醉書酒家壁》中的“青裙縞袂誰家女,去趁蠶生看外家”相比較,便可發現,前者和後者在時間(寒食節)、景物(桑蠶)、人物(女)、語氣(誰家)諸方面,都有着和諧的一致。所不同之處,是前者側重於其音容的純真無邪(笑語柔桑),後者則突出着其穿着的素樸無華(青裙縞袂)。然而這純真無邪的“笑語”與素樸無華的“青裙縞袂”,本是統一於村女之純樸的特質之中,原不可分割的。明乎此,便可斷知,彼天真無邪的“笑語柔桑”之女,原也是衣着樸素的“青裙縞袂”之女。這兩首《鷓鴣天》中的村女形象正可參照合讀。“青裙縞袂”化用蘇軾詩《於潛女》:“青裙縞袂於潛女,兩足如霜不穿屨,沙鬢髮絲穿杼,蓬沓障前走風雨。……逢郎樵歸相媚嫵,不信姬姜有齊魯。”詩中的於潛(舊縣名,在杭州西)女,足不穿鞋,在風雨中穿行,體魄強健,風貌古樸,愛情真摯,其氣質,足使齊魯之貴族婦女相形見絀;其“青裙縞袂”,也成為了善於抗擊風雨、具有春天般活力的.一類人物精神的象徵。而當辛稼軒將蘇詩“青裙縞袂”之意象引入其詞章中時,他便賦予了村女一種和蘇詩中於潛女同樣的品格,和他稱頌的薺菜花、野蒿花同樣的品格——在風雨中頑強生存、獲取着持久的生命力的品格。作者被村女那普通而又不平凡的裝束和充滿生氣的笑語所觸動的祕密也就在於此。

這種景緻出現在稼軒詞中是有很深刻的社會生活背景的。作者南渡以來每年都在尋春,他在大量的尋春詞章中寄寓着他的熾熱的報國理想。他曾不遺餘力地寫奏摺,提出抗金種種策略。然而,事實卻告訴他,南宋的偏安小朝廷,很像是城中嬌弱的桃李之花,經不住風雨的考驗,這使他感到了深深的失望。如今在罷黜閒居之時,他目接着鄉野之花與青裙縞袂之女,心中的希望之火又一次被點燃。春,存在於神州廣大的鄉野之中。這是辛稼軒此次尋春之最深刻的感受。

病起原文、翻譯及全詩賞析2

  病起

今日秋風裏,何鄉一病翁。

力微須杖起,心在與誰同。

災疾資千悟,冤親並一空。

百年先得老,三敗未為窮。

翻譯

颯颯秋風裏,站立着何處來的多病老翁?

顫巍巍倚杖而立,我的心與誰相同?

多災多病使我獲得徹底的陳悟,過去的恩恩怨怨全都一掃而空。

人生百年,我卻過早地衰老;雖然一再遭受挫折,但我依然不改變初衷!

註釋

何鄉:何處的意思。此暗寓詩人流放,他鄉寄食之苦。

杖起:指倚杖才能立起。

資:致。

千悟:指了解,領會很多。

百年:人生百年,指人生。

窮:人生之路走不通。

賞析

這首《病起》寫病後的感受,極盡困蹇之苦況,然於極悲痛怨愁之中,詩人又吐出極曠達之語。詩質樸無華,沉鬱頓挫,詩內滿含作者悽苦之情,這也是在無可奈何悲愁中的真情苦吟,是一首內涵深藴的五律代表佳作。首句“今日秋風裏,何鄉一病翁!”可見,在蕭蕭的秋風裏,盛年的詩人憂病之餘,猶如一個衰頹老翁。他勉強掙扎起來。“力微須杖起”,這是寫實。更重要的則是下句“心在與誰同”,他想到前賢歐陽修的“老去自憐心尚在”,很自然地化用入詩。謝靈運於《田南樹園激流植援詩》中也説過:“賞心不可忘,妙善冀能同。”作者儘管歷盡磨難,顛沛流離,但此心尚在,此志不移。他獨立西風裏,四顧茫然,此情無人能喻。所以説“與誰同”,感慨極深。詩人雖是屢遭挫折,但他的心還不是死灰,還不是止水,他還想做一番事業。這是詩人的積極入世處。

詩人自身之疾,以及仕途坎坷,母親去世等等災難,使他大徹大悟,懂得了冤親平等,皆屬空虛。悟的次數之多,也就是説災病之多(因每一災病即有一悟)。“冤親”句出於佛典,《華嚴經》説:“願一切眾生於怨於親等心攝受,皆令安東智慧清淨。”雖用了佛家語,詩中所表現的卻不是四大皆空,而是一種因遭際不幸而起的無可奈何的悲愁。這種言外之情,表現得很明顯。

最後一聯,首尾照應,複寫詩人的衰頹。“百年先得老”,和他在另一詩中所寫的“白髮滿頭生”一樣,是經歷了至悲至痛以後的呼號,一字一句,俱自胸臆流出,不是無病呻吟。“三敗未為窮”,內涵更為豐富。春秋時代,管仲與鮑叔相交,管仲自歎:“吾嘗三戰三北,鮑叔不以我為怯,知我有老母也。”(《史記》本傳)詩人這裏是化用“三戰三北”之語,表明自己不因遭際坎坷而喪失志氣,仍要一如既往,堅持操守,直道而行,不效阮籍窮途之哭。由此可見,詩人所祈禱和嚮往的,不是佛家的空無寂滅,而是“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的儒家之道。

另有觀點認為此詩充滿禪意,頷聯中“心在與誰同”化用前人詩意,着眼於“心”,此為佛教心性學説在文學創作上的具體發揮。作者頸聯兩句“災疾資幹悟,冤親並一空。”即是回答“心在與誰同”,説他的“心”是與佛教禪宗“同”了。千災百難,久病纏身,現實中所遇諸多煩惱,幫助他對人生真諦多次獲得了領悟,即“冤親並一空。”“冤親”除了出自《華嚴經》外,《五燈會元》也雲:“佛家慈悲,冤親相等。”這其實就是泯滅是非觀念,超離“煩惱障”,用以調整失去平衡的精神世界。詩人説:他從現實中所領悟到的,除了“等冤親”之外,還有“一空”,那就是。四大皆空”。這就是他對人生的領悟。尾聯則進一步補足獲得這種人生領悟的主要契機,作者化用管仲語意,其意是説:人生一世,不過百年,而我已是未老先衰,尚且要念及老母。仕進既已無望,倒不如“於冤於親,等心攝受,皆令安樂,智慧清淨”。原來,他所謂的“心”,即為佛教“等心攝受”的“心”。看來,他確乎欲摒除妄念,清淨本心了。他確乎對人生已是因“災疾”而徹悟了。

陳師道是孤芳自賞、不求諧俗的苦吟詩人。他的作品,有人稱之為“非一過可了,近於枯淡”。黃庭堅説,陳師道作詩“十度欲言九度休,萬人叢中一人曉”。可見他詩的內涵不易為一般人所理解。人們常稱引的不過是《別三子》、《示三子》、《春懷示鄰里》等有限的幾首。實際上正如《四庫全書總目》所説,他的五律,儘管有時“失之僻澀”,但“佳處往往逼杜甫”。這首《病起》,質樸老蒼,沉鬱頓挫,正是它逼近杜甫的五律代表作。

此詩約作於紹聖二年(1095),作者時在河北曹州依其岳父郭概。因蘇軾黨爭遭貶之禍牽連,他也被言官以“進非科第”參奏免官,成了黨爭中的犧牲品。此後日子更難過了,他只得又寄食時任河北東路提刑的岳父家,母親因貧病死於旅次。在死母、失友、丟官等種種世事的煎熬之下,詩人病倒了,病起之後,滿含悽苦,低吟此詩以抒胸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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